姚澜死的时候陆小夏才十二,她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记得一个翡翠镯子长什么样。
就这三十块的镯子,在她看来,足以以假乱真了。
因为心虚,她又拉着陆修明回了趟家,找出那个真的镯子,把真的拿出来放进箱底,把假镯子装进盒子里。
然后连饭都没顾上吃,就去东湖巷,找陆小夏了。
午饭,陆小夏做了羊肉汤面。
外婆牙口不好,喜欢吃汤汤水水的。
她在院里葡萄架下摆了小饭桌,吃得额头冒了一层细汗。
外婆还是老样子,一边慢条斯理的吃,一边看她。
让外婆看个够吧。
正吃着,门被敲响了。
陆小夏放下饭碗去开门。
陆修明和陈兰贞站在门外。
陆修明可真行啊,陆小夏长这么大,爸爸从来不去学校参加她和妹妹的家长会,但为了这个女人的事,就能请假当狗腿子。
老太太不待见陆修明,这个女婿没良心,女儿死的时候女婿拉着女儿的手哭得肝肠寸断,还指天发誓要替老婆尽孝,好好孝顺岳母。
但是自从续娶之后,女婿就没进过岳母家的门。
现在,陆修明当然也不好意思进来,就蹲在门口,让陈兰贞自己进来交涉。
陈兰贞从包里拿出首饰盒子,讪笑着递过来:
“小夏,我记错了,镯子是你妈妈的遗物,你爸珍藏在箱子底儿呢,怕睹物思人,平时没人拿出来。所以我给忘了。”
陆小夏面无表情的接过镯子,对着阳光看了看。
再嘲讽的看了一眼陈兰贞。
然后手指一松,油绿的镯子“叮铃”一声掉在水泥地上,断成两截。
陈兰贞惊呼一声,肉疼!
三十块钱啊!
“你…………你干什么呀小夏?这是你妈妈留给你的!”
“一块玻璃你激动什么。”陆小夏说着,又转身回去吃她的面。
坨了就不好吃了。
陈兰贞捡起地上断成两个半圆的镯子,嘴唇抽了抽,委屈的看向门口的陆修明。
这死丫头从昨天开始就透着邪乎。
以往虽然话少,但爱笑,见谁都笑眯眯的,谁不夸一句老陆家大姑娘性格好。
从昨天到今天,突然变得跟一坨冰疙瘩似的。
陆修明再也忍不住了,“哐当”一脚踹开门:
“陆小夏,我真是给你脸了!刚……好好的镯子,你妈妈的遗物,你这是什么态度!你还想要你陈姨怎么样!要钱给钱!要金子给金子,你要镯子我们给你送来,你还想怎么样!”
陆小夏依然吃着面——十几年牢狱,她学会的最重要的道理就是:
天大的事也不如吃饭重要。
呼噜了一大口羊肉汤,她肃着脸沉声说了句:
“你忘了我外公以前是做什么的了?拿块染色玻璃来骗我?你脸呢?”
陆修明嘴唇哆嗦了两下。
姚澜的父亲,他也没见过。
听说是个玉雕匠人,死得早。
可就算老头子是行家,陆小夏又懂什么,都隔了两代了,她连外公长什么样都不知道。
他不信陆小夏能看出不一样来!
怎么可能是染色玻璃,三十块钱呢,还有证书!
他刚还好奇的拿两只镯子比对过,根本没什么区别,差点弄混了。
“我妈那只镯子,哪里有绵,哪里有裂,哪里有苍蝇翅,我一清二楚。你但凡拿来的不一样,咱们都免谈。”
陈兰贞和陆修明都一头雾水,什么绵,裂?苍蝇翅又是什么玩意?跟手镯有什么关系?
陆修明只知道女儿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。却不知道岳母的床底下有两大包各种各样的玉石块,陆小夏小时候跟表哥天天拿着那些石头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