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的请求下,落落最终带他去了那处。
曾经熠熠生辉的宫殿早已不复光华,整座院落沉寂于皇城深处,连阳光也照不进去。
落落用钥匙打开门锁,却意外发现里面干干净净,并未如预料的那样长满了杂草,连落叶都只堆积了薄薄一层,绝对有人在不久前来过。
她挠挠头:“奇怪,暗卫司眼线遍布后宫,我怎么不知道谁来过这里?”
在她疑惑的目光中,燕停推开半掩的门扈走进去。
【裴训之常会独自来这,但不会进屋,只在檐下和阶梯处坐一坐。】
听着系统六六的提示,燕停推开了屋门。
屋子里空荡荡的,东西都已经被搬空。别说线索了,就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。
但燕停不死心,踩在地板上来回走动,意外发现角落处的一块石砖声音和其他不同。
底下是空的。
燕停把落落叫进来,将那块石砖撬开。
里面果然藏了东西,又是一个用红布包裹的盒子,简直梅开三度。
燕停打开盒子,里面是小小的虎头帽和虎头鞋,能看出来绣它们的人很用心,针线精细且平整。
他蓦然抬头,与一脸错愕的落落对视。
“难道这些……是贵人为陛下做的?”落落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:“若非娘娘您,恐怕它们永远不会有重见天日的机会。”
燕停抱起盒子往外跑。
即便是孱弱的身子也无法阻止他前进的脚步,他一路飞奔回沉水楼,再次准确无误地扑进裴训之的怀里。
“怎么老是毛毛躁躁的,朕要……”话还没说完,裴训之看见他怀里抱着的盒子,声音赫然止住。
“陛下您看!”燕停将盒子呈给他:“这些是我在您母亲的住处找到的!”
脑海有一刹的空白,裴训之不可置信地伸出手,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虎头帽。
好半晌,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,嗓音发颤,轻得好似从远方飘过来的一样:“朕以为,她是恨朕的。”
“您是她的孩子,身上流着她的血。或许她恨先帝,但绝不会恨您。”燕停仰头看着他,宽慰道:“这些东西,是她一针一线绣出来的,她也曾期待过您的降生。”
只不过于她而言,自由更重要罢了。
“那就够了,”裴训之抱紧燕停,手指紧紧地攥着盒子,像是在哭,又像是在笑:“知道她不恨朕,那就够了。”
这一日,他陆陆续续给燕停讲了很多。
他说,他登基后没有追封他母亲,是因为不想让她受到任何束缚。
他将他母亲的骨灰送去了边关,埋在开满野花的山崖,愿她死后能够得到安息。
还有一件事情。
他解下腰间的玉佩,交到燕停的手里:“据照顾过我母亲的宫人说,这是母亲一直戴在身上的。现在,我把它给你。”
【当前爱意值:80】
“我会珍惜它的。”燕停朝他笑。
解开心结的裴训之最终为燕停做了那道土豆丝炒羊肉。
然后燕停就发现,这道菜的味道很奇怪,即便裴训之厨艺不错,羊肉依旧很柴很膻,和土豆的味道完全融合不到一起,有种割裂的美。
吃过一口后,感觉自己变成了羊,奔跑在青青草原上。
燕停吃得咬牙切齿。
但还是嘴硬地夸赞:“陛下的厨艺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,无论什么菜,都能做得美味可口!”
“真的?”裴训之不动声色往他碗里夹了一大块羊肉:“那你多吃点。”
“……”
燕停最终还是屈服了。
委屈巴巴地看向他:“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。”
裴训之抓住他的手,另一只手将筷子夺走,扔到桌上。
随后,轻抚着燕停纤细的手指,以不容拒绝的姿态与他十指相扣,声音温柔得好似能够溢出水来:“这就对了,你不必撒谎哄朕开心。往后无论有什么不喜欢的,不想做的,都可以直接告诉朕。”
他眉眼低垂下来的时候,异色双瞳被细碎长睫敛去了些许的锋利,看起来,就连冷厉的轮廓都带上了几分温情。
燕停认真地盯了他一会,开口问道:“那我要是有什么想做的,也可以告诉陛下吗?”
“自然。”
帝王一诺千金,给了他恃宠而骄的权利。
于是燕停壮着胆子,仰头期盼道:“我想亲陛下。”
似是没有想过他居然会这般大胆,裴训之微微一怔,而后竟真的弯下腰去,与他的脸齐平。
赶来的落落原本是要进屋里的,但一只脚才踏进来,就听见这句话,于是默默退出去,还不忘把门阖上。
挥一挥衣袖,不带走一片云彩,深藏功与名。
光线倏然变暗,燕停伸手搂住裴训之的脖颈,在他唇角亲了一下。
紧接着就被裴训之打横抱了起来,往床榻那边走。
明明一切事端是燕停率先挑起来的,但他像是预料到裴训之接下来要做什么一般,大惊失色道:“陛下,我还病着!”
“没关系,”裴训之摘下燕停束发的玉簪,绸缎似的乌发顿时倾落下来,洋洋洒洒地铺了满床:“出出汗,风寒才会好得快些。”
燕停往床角缩缩,想起那日死去活来的场景,仍是觉得担忧与后怕:“陛下,我还是担心自己将风寒传染给您。哪怕您的命很硬,也经不住折腾的。”
裴训之毫不在意,凑到他的面前,眉眼带笑:“……朕不光命硬,其他也挺硬的。”
这是什么虎狼之词?
燕停连耳尖都染上薄薄一层绯色,如临大敌:“您刚刚才说过的,无论我有什么不喜欢的不想做的,都可以告诉您,您怎么说话不算数!”
好像是这样。
但——
“其他的事情,朕都可以依你,”裴训之伸手,抓住他那截纤细莹白的手腕,嗓音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:“偏偏这件,由不得你拒绝。”
帝王的恩宠,带着十足十的侵略性,铺天盖地将燕停笼罩在其中。
燕停哭唧唧。
被翻来覆去地折腾。
瞳孔无神地盯着床幔,意识在欲海中昏沉,指节颤颤巍巍地蜷缩在一起。
他终于明白了,什么叫不作死就不会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