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家的路上,我一路都低着头,心里不停想着刚才离开时同学们看我的复杂的眼神。
我妈丝毫没察觉到我的异样,依旧带着酸气地夹枪带棒。
「啧,他们家可真有钱,要不是你爸没出息死的早,就留那么点儿钱,我也能住这种大别墅!」
「你们班长他妈肯定是打了玻尿酸了,不然怎么看上去比我还年轻。」
「你们班长他爸可真年轻啊,他这么有钱,在外面肯定有很多新欢!」
「刚才我那么出风头,他会不会看上我了啊,要是他想给你当后爸,至少得给我买个更大的别墅才行。」
「话说他又帅又有钱,怎么瞎了眼看上了那么个女人,真没品!」
「要是我跟了他,给他生个儿子,还有你班长妈啥事儿!她和她的便宜货闺女,都得滚出我的大别墅!」
我不想继续听她的胡言乱语,微微别过脸,可忽然,我的余光瞥见了身后站着的人。
我扭过头,看到班长手里拿着我忘在别墅的包包,看向我和我妈的眼神充满了厌恶。
我心中一凉,恨不得死在当场。
从此之后,全班所有人都对我敬而远之。
我受不了被孤立,便全身心投入到学习里,刻苦了三年,高考时居然成为了罕见的黑马,考了省状元。
可与此同时,压抑的家庭,在学校中被孤立,都让我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。
渐渐的,我开始产生许多幻觉。等我想起来要去看医生的时候,已经是重度抑郁了。
只有吃药,才能缓解一些时刻会产生在脑海里的极端想法。
上完大学,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满意的工作。
可回家以后,我妈听说我的工资只有几千块,又不满地撇起了嘴。
「一个月几千块的工作有什么好的,你三舅的儿子中专毕业,现在搞直播一个月挣好几万,你白读那么多年书了!」
她一脸嫌恶地瞪着我,用手指头戳我的脑门儿,念经一样念叨着这么多年白花钱供我上大学了。
我忍无可忍,当天晚上就订了火车票,准备回到上班的城市。
临走前,以备不需,我特意买了瓶新的抗抑郁药物放进背包。
可在火车上,我症状复发需要吃药的时候,我翻遍了背包,却死活找不到那瓶小小的药。
我缩在卧铺里,身子不住地颤抖着,脑子里不停冒着可怕的想法。
可求生的意志拼命阻止着我,我颤颤巍巍掏出手机,想找一找自救的办法,可我妈的电话突然打过来了。
我不想接,可手一抖,便点了接通。
一接通,她那带着嘲讽的尖酸嗓音便隔着屏幕扯住了我的耳朵。
「我说你这么多年咋蔫不拉几的,书念了那么多还是这么没出息,原来是得了抑郁症了。」
「你们这代人就是矫情,我们那一代比你们苦多了,没听过谁得啥抑郁症的。」
「刘婶说抑郁症要死人,你不是没死吗!我看你就是装病!哼,居然敢花五百块去买药,幸好我看到了,我明天就去把药给退了,钱在你手里就是被糟蹋……」
「也就是你这种女的经不起打击,我还没听说过哪个男人得了抑郁症的,女人就是没用!」
……
她后面的话,我已经听不太清了。事实上,我连自己的意识都不太能控制住了。
火车停靠在某个车站,我昏昏沉沉走下去,列车员提醒我车要开走了,我也浑浑噩噩的。
当她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,我忽然朝车底一跃。
与此同时,火车开了。
在刺耳的尖叫中,我感受到骨头被碾碎的致命痛苦,口腔鼻腔里全都充斥着血腥味。
彻底失去意识前,我脑海中最后浮现的,是我妈退了药拿到五百块钱后,沾沾自喜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