殷锦瑟眼泪顿时停住，只看到一个小男孩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，歪着脑袋看她。
刚才裴睿便是和他一块儿进来的，大约是其他房的亲戚。
殷锦瑟刚嫁入国公府不久，人没有完全认全。
小男孩长得白皙俊俏，一看便承袭了爹娘的优点，只是五官还没长开，认不出是谁的。
殷锦瑟胡扯：“我没哭，就是太冷了。”
小男孩一听，从小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小暖炉，踮起脚尖递给她，执着于她肯定是哭了，“那暖炉送你，姐姐别再哭啦。”
殷锦瑟掌心骤然一暖，心也跟着暖融融的。
殷锦瑟弯下腰，刚要张嘴询问，只听到庭院外低声喊：“裴允之，你来这做什么？”
殷锦瑟随着声音看去，裴晏立月门外的石桥上，看也没看她，面色严肃地向小男孩勾勾长指：“过来，回家了。”
显国公府三房分住东西南三地，三房在东，大房在西，位置相隔甚远，裴晏说回家，说的是带小男孩回东苑。
小男孩看上去挺怕裴晏，但是看到殷锦瑟眼角泪花又忍不住可怜她，“爹爹你等一下，刚才美人姐姐哭了，我要和美人姐姐说说话！”
爹爹？
殷锦瑟哑然，看到裴晏拧眉，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回：“美什么姐，赶紧过来。”
裴允之嘟着嘴，又不敢违抗裴晏，只好恋恋不舍地回过头和殷锦瑟挥挥手：“美人姐姐，有空记得要来东苑找我玩，我叫裴允之，你可以叫我之之！”
快速自报家门后，裴允之迈起小短腿，吧嗒吧嗒地往裴晏方向去了。
裴晏看他一步三回头的样子，眉头皱得更深，拎着小家伙背领的衣服就走。
殷锦瑟看到裴允之像捉小鸡似的提溜着裴允之，裴允之挣扎，扑棱棱四只腿在夜色下有些搞笑。
“爹爹，”裴允之不满抗议，“我才刚认识美人姐姐，你就不让我多玩儿会！”
裴晏敷衍着：“你认识她吗，你就玩玩玩。”
小家伙急的不行，跟自己爹解释：“我可认识了！她是睿睿的娘亲，可是睿睿不喜欢她，还说她是坏人，把她赶出门，她好可怜呀。”
裴晏冷淡看他一眼：“你怎么知道她是睿睿的娘？”
“嚯！我什么都懂！带着我和睿睿去吃糕点的嬷嬷说的，难道不是？”
裴晏没回他，针对他上一个问题提出反驳：“小孩子家家，你怎么就笃定她不是坏人？人心隔肚皮，知人知面不知心。”
小家伙把成语听得懵懵懂懂，但是意思大概是明白了，腼腆一笑：“她长得好好看，白白的整个人都发亮，声音又细又温柔！刚才弯腰的时候头发丝落我脸上啦，香香的，像青草一样的味道……”
裴晏对自家儿子这种倒贴模样很是看不上，拧着眉懒得再回应。
……
殷锦瑟回内院的时候没再看到柳氏。
她轻手轻脚地从跨院绕到内院，已经干活的小丫鬟没听到她来，在低声议论裴晏。
“方才那是三房的爷儿和他不明不白的儿子？”
“你小声些！”另一人压低声音，“如今三爷是圣上面前的红人，小心说话被人拿把柄。”
“到底是做爷们好啊，四处留种，没娘的娃带回来认祖归宗就行……”
两人突然看到殷锦瑟的影子，吓了一大跳。
脱口而出：“殷大姑娘……”
殷锦瑟在显国公府不受重视，大夫人将她视为工具人，大房从上到下都不把她当正经主子，现到如今还有人姑娘姑娘地叫她。
殷锦瑟摆摆手，懒得计较这些，回到卧房就躺下了。
还没躺够一炷香，有小丫头进来通报，说裴允仕回来了，让她去前厅一趟。
殷锦瑟头上神经一抽一抽地疼，懒得应付他，没好气：“说我染了风寒，睡着了。”
小丫头诺诺去通报，不一会儿，房门被猛地推开，裴允仕大跨步从外走了进来。
裴允仕反手关门，“听说你落水风寒了？可别耽误三日后的秋日宴。”
殷锦瑟看他嘴边还有没擦干净的口脂印，直犯恶心，冷笑：“都是你安排的，我如何得知三日后秋什么日宴。”
裴允仕只当她在闹小脾气，继续自说自话：“国公的请封世子帖已经进宫了，父亲说我刚成婚便请的旨，可想而知这世子之位板上钉钉，刚我已经打听过，三日后，秋日宴太子便下来递旨意。”
显国公府的世子之位是个香饽饽，本如何也轮不到孙子辈的裴允仕。
显国公府三子，嫡长子裴立腿部残疾，不宜袭爵；次子裴环是庶出，拿了兵部差事，携妻女常年驻扎苗疆。
按照南邺袭爵的规程，嫡次子和长房嫡长孙是同样顺位，但以成婚者为宜。三子裴晏是续弦正室所出的嫡次子，却未成婚，裴允仕就顺理成章了。
裴允仕难掩兴奋：“我们多年筹谋，终于要有结果了。”
殷锦瑟忽然开口反讽：“你跟谁我们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