绥县一中侧门的小路,两边茂密的槐树在昏黄的路灯下整齐排列,散发着午后蒸发出的淡淡槐花香。
一辆奔驰GLC300里面,陆辰给聂骁递了根烟。
“你特么是不是傻比!你怎么自己往那种胡同里扎!要不是正好那块地是我们家开发的,要不是我今儿个替我爸去送东西正好碰上你,你特么会被那帮人打死你知道么?!”
聂骁接过陆辰的烟深深地吸了一口。
透过带着些哈气的挡风玻璃,他看着学校寥寥无人的小路两侧,脸色泛白。
“我说聂骁,你还真拿老子当你司机使啊,送你回家就算了,怎么还给你送学校来!这么晚了你回学校干嘛?落东西了?赶紧去拿!老子赶紧给你送回去!今儿个晚上真邪性了!真特么冷!”
车里很暗,车窗外路灯的光昏黄,聂骁脸上青紫的伤依稀可见。陆辰送他回家,他也只是匆匆在家抓了件外套就出了门,套在身上草草遮着身上的青紫淤血的伤。
“你走吧,我就在这儿下车。”
聂骁淡淡的说了句,拉开车门就要下去。
陆辰咒骂天气的脸忽的一怔,一把从身后拉住了他:“你干嘛切?!你这一身的伤你不去找大夫看看啊?!”
“放手!”聂骁回眸,看着陆辰攥着自己衣服的手,眉头紧皱,低声厉喝。
陆辰应声松开了手。
“我没事儿!死不了!你赶紧回去吧没你的事儿了!”
“嘭!”的一声闷响,聂骁撞上了车门。
陆辰撇了撇嘴,看着往路边走远的聂骁,车里车外,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吸了一口烟。
“这个疯子!”
看着聂骁单落落的背影,陆辰摇头笑了笑。
救了你,你倒是好歹跟我说句谢谢哈!
陆辰的车飞快的开过聂骁身边时,他按下车窗,冲他喊了句:“下回看见我记着给我把车钱结咯!”
戏谑的腔调吹散在凉意渐浓的风里。
“擦!”
聂骁的眼神扫过那辆黑色的越野车,从鼻腔里哼了声,嘴角微扬:“有病!”
初春,爬山虎缠绕在墙上的枯枝吐了新芽。
夜色清冷,路灯幽幽的光,拉长少年靠在围墙边单薄的身影。
切,是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来啊!
聂骁嗤笑了声,低眉瞥了眼挂在手腕上的牛皮纸袋子,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。
八点多了。
呵呵,聂骁你到底在想什么呢?什么时候也开始对自己的玩笑话认真起来了?!
他抬头,才发现手里的烟已经自己烧到了烟嘴。
“唉……”
他在墙上捻灭烟蒂,轻笑着叹了口气,寒夜幽幽的冷,温热的气息在他嘴边化作一团白雾,手里的牛皮纸袋子蓦地发出攥紧的褶皱声。
他转身打算回去,可前脚刚迈出一步,一双漆黑的眼睛,就落在那个正在十字路口朝他的方向小跑着过来的身影。
那身影瘦瘦小小的,个子不高,披了件姜黄色的长针织外套,跑的时候飘在身后,露出蓝白色的校服,随风裹着她瘦削的身子。
他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不能动弹,就这么看着她跑到自己跟前站住,两手搭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喘气的样子,不知不觉的扬起了嘴角。
“对不起啊聂骁!我,我放学见你不在就回家了,你等了很久吧……真对不起!”
她说话时,抬眸望着他,也不知道她跑了多久,那糯糯的嗓音都有点哑了,脸颊红扑扑的,睫毛沾满月光。
他就这么看着她,蓦地笑了。
寒夜寂静无人的街道,少年双手揣在裤兜里,垂眸望着跟前的姑娘,一张清俊翩然的脸,笑比清河。
“你傻不傻啊!”
聂骁一手攥拳,掩嘴轻笑,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。
“啊?”顾盼抬起胳膊抹了抹额角的汗,不解的看他。
“说你傻呢!”
聂骁眼里带笑:“你凭什么相信我真就能等着你,万一我是逗你玩儿呢?你特意跑回来,我万一不在呢?”
“那下次再不信你呗!”
这话她想也没想,说完自己也嘿嘿的笑了,她想还好刚跑完那么远热气还没退,要不就这么脸红了,不知要被他得意成什么样儿。
“啧!”
聂骁扬着嘴角瞥她一眼:“就你机灵!”
说罢,他从裤兜里掏出牛皮纸袋塞到她手里,淡淡道:“喏,给你的。”
顾盼低头觑了觑手里皱巴巴的牛皮纸袋子,温呼呼的,还带着他的温度。打开袋子,里面有两盒药,盒子上大概写着是肠胃不适的用药。
她看看他,看看牛皮纸袋子,看看他,再看看纸袋子……
不管怎么看,他那一副拽的二五八万的痞样,都让她由衷的有种该跪下“谢吾皇恩典”的错觉……
“让我等你,是为了给我送药吗?”她扬着脖子问。
这么看,他好像比陆辰还要高一点吧。
聂骁轻笑了声,微微躬下身子,循着她的眼神望过去,不怎么正经道:“怎样?是不是忽然特别崇拜我?!诶!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儿!这么点儿事,你不用这么在意,毕竟你早上也是因为我才……”
“你受伤了吗?”
她眼睛睁得大大的,路灯太暗,他个子太高,她起初还以为那是树叶落在他脸上的阴影,直到他矮下身子跟她说话,她才清楚看见聂骁额角的淤青,微微皱起了眉,脱口问道。
聂骁下意识捂住了额头直起身子,干笑了声:“没事儿,磕了一下,你眼还挺尖!呵呵。”
“……噢。”
她将信将疑,多半是不太相信。
这么大个人,磕在哪儿了能把脑袋磕成这样?!
她点点头,没有多嘴问。这么多年,她习惯了不乱打听别人的事,相安无事在自己一个人的轨道上寂静行驶,从不走偏。
从不逾越,向来简单。
聂骁笑了笑,朝她背后的方向扬了扬下巴: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