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明珠对忠勇伯府的几位少爷并不了解。
她只知道,世子爷是伯爷唯一的儿子,其余二少爷、三少爷等都是偏房之子。只要不在世子爷头上动土,就不会犯了伯夫人的忌讳。
诚然,二少爷和三少爷几位都已娶妻了,自己嫁过去,只能做妾。可那又如何呢?若是犯到伯夫人和世子爷手里,她是连妾都做不成的,被送进寺里当尼姑还是轻的,沉塘处死都有可能。
可是……
她怎么也没想到,除了那玉面小七爷,其余的少爷们都不在房内。紫竹林里又没有别的人家和伯府同住,想再寻人选亦不可能。
当寻遍了紫竹林所有的客房无果后,她垂头丧气地踹开了小七爷的门。飞出去的门板将小七爷整个人拍在墙上,傅明珠把他抠下来后,就一直恶狠狠地盯着他。
小七爷不太明白自己又怎么得罪这位大仙了,只是当他把所有吃的喝的、金银财宝都双手奉上后,对方似乎还是怒发冲冠的样子,心里更吓得没谱了。
“我那几个兄长都去了前厅,据说是王侍郎大人雅兴来了,要与他们秉烛夜谈!”他解释道:“王侍郎那样的高官,又简在帝心,几个兄长都想与他相交,唯有我这样不学无术的,才呆在自个儿屋里。若是我早知道你要来,我一定也跟着兄长们……”
在傅明珠一个眼刀子飞过来时,他识趣地吞下了没说完的话。
顿一顿,又竭力挤出了一丝殷勤的笑:“我一定要把这屋子收拾地干干净净,恭候你大驾光临呀!”
傅明珠这才收回目光,冷哼:“据我所知,今日王侍郎大人已不在庙里了。你那几个兄长这会儿去前厅苦等,怕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吧?还有,我此前去六少爷房里时,却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正在里头四处翻找,这又是怎么回事?这也就罢了,你这件墨玉镇纸上镌刻的两个字,似乎是六少爷的字号吧?”
她手里举着的墨玉镇纸是刚闯进来时,从小七爷的床板底下搜出来的。
小七爷一时哑口无言。
“这,你不要这么较真吧!”他嘟囔道:“我不过是手头有点儿紧……再说了,我辛辛苦苦从几个兄长屋里拿的东西,如今不都进了你的口袋!”
傅明珠咬牙切齿地揪住了他的衣襟。
“你要做什么?别打我!”小七爷惊呼。
“我不打你。”
“那又是要抢什么?我这屋已被你搜刮了个干净,还能有什么?”
“还有你这个人。”傅明珠叹了一口气:“我劫色。”
小七爷:……
***
“神女大人,我是个花柳病人。你确定要嫁给我?”
“嫁给你,总比死了好。”
“真被我染上了花柳病,那就是生不如死了。这病没得治,你知道的。”
“那是后头的事儿了,能多活一天我都愿意。”
傅明珠松开了小七爷的衣襟,挑眉:“就这么定了!”
小七爷眼角抽搐地看着她。
身为一个不学无术又身患绝症的纨绔,他的确面临着一辈子讨不到媳妇的困扰。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迎娶傅明珠……他没有一天挨三顿打的受虐倾向!
小七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傅明珠只以为他认了命,心中不由轻松起来。
花柳病?呵。她才不会担心这种无聊的问题,只要不同房就不会患病,眼前这小七爷又不是她的对手,难道还能要了她不成?
至于花柳病的那股子恶心劲儿,唉,生死关头,她也顾不上这些了。
这是摆在她眼前的唯一一条活路,而且是有绝对胜算的活路!
就在这寂静之时,外头突地传来一阵杂乱的呼喊。
“傅家表小姐在这里!”混乱之中,一个膀阔腰圆的仆妇一头撞进小七爷的院子,她本是随意撞的,不成想一打眼瞧见了站在门槛上的傅明珠。她兴奋地大叫道:“大太太,伯夫人,人找着了……”
这仆妇还是傅明珠的熟人——她姨母的心腹吴婆子。
随着吴婆子的高呼,无数手持火把的护院簇拥着伯夫人进了这小院。傅明珠没觉着害怕,她抬头望了一眼泛着鱼肚白的天际,这是第二天的黎明了。
她轻轻笑着,缓步跨出房门,伸了手道:“伯夫人,姨母,我早知道你们是来抓我的。”
裴大太太倒是愣了一瞬间。
随即气急败坏道:“来人,给我把这死丫头捆了!哼,竟敢闯进世子爷的屋子里偷窃贡品,实在是死有余辜!”
吴婆子和另一个护院早拿着预备好的绳子,三两下捆了傅明珠。
傅明珠却是面露惊奇,忍不住问道:“姨母说什么?我偷窃了世子爷屋内的贡品?”
难道不是和世子爷苟且,犯下了不贞之罪吗?
裴大太太却也不觉着羞耻,堂而皇之地将傅明珠偷窃的“罪状”当众又宣扬了一遍。
傅明珠:……
此时此刻,她只庆幸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。
她是猜到了裴大太太会拿她做裴书婳的替罪羊。可她真没想到,这个所谓的罪,不是要被送去庙里出家为尼、或者要被逐出宗族的不贞之罪,而是要取她性命的死罪。
姨母对她的养育之恩,原来是要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回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