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近黄昏,众人行至一处城镇。
沈墨尧抬眸望着有些暗沉的天气,转头看向一旁骑在马上不停的哈气的师弟们,他骑着高马来到马车旁,轻轻敲了敲马车车窗。
云韶推开紧闭的车窗:“沈大哥怎么了?”
“天色已晚,风雪将至,便想着在此处找个客栈休息,明日早上在进行赶路。”
沈墨尧眸光看向马车里不言不语的阮母,询问她的意见。
阮母看了眼外面的天气,朝沈墨尧点了点头。
跟在身后的徐霄凌骑马走了过去,说道:“大师兄,不用找客栈了,这里的悦来客栈是我父亲开的,我们直接过去便可。”
沈墨尧余光扫向搓着手的云韶,不再迟疑,点头同意。
碾压着厚厚积雪的马车来到悦来客栈门前,云韶和阮母下了马车,抬头望向眼前的客栈。
悦来客栈分为前后两院,前院陈设好像饭馆,供旅客歇脚吃饭,后院是住宿的地方,穿过青石砖路,伙计带领云韶和母亲来到二楼。
黎念没有一起前往后院,而是和师兄弟们在前院安排着事务。
她来接云韶和阮母之前,原本是打算和云韶做朋友的,但自从见过云韶后,她便没了这个心情,在看到大师兄对云韶这般关心,心里更加排斥她,黎念一路上更是找寻各种理由跟在大师兄身边,唯恐大师兄和云韶有过多牵扯。
“两位客官,这两间上房便是二位的房间,请在此歇息。”
进入房间,云韶顿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,看着墙角处放置的暖炉,心里有些诧异,没想到这家客栈如此贴心。
也难怪被称为上房了,黄花梨的桌椅,干净整洁的床榻,一旁放置了一个梨花屏风,屏风一旁与房间隔开,可以在此沐浴更衣。
也难怪方才伙计说他们家客栈是无安城里一等的客栈了,确实名副其实。
云韶走到窗棂前,轻轻推开窗户,寒风从推开窗棂的间隙中透进来,云韶身子轻颤一下,搓了搓泛冷的胳膊。
“咚咚”房门轻轻敲响。
云韶转过身子,走过去打开房门,就瞧见站在房门门口的沈墨尧,有些怔愣。
“沈大哥您怎么过来了?”
“奔波了一天,路上也只简单吃了些干粮,便想着喊你和伯母去前院用膳。”
沈墨尧走进房中,因他刚从外面过来,身上还带着凉意。
他眸光扫见敞开的窗棂,眉头一皱,伸手将窗户阖上。
云韶看到他阖了窗扉,眉头颦起,伸手想要去打开,刚伸出手,就被他握住手指。
“外面冷气刺骨,当心染上风寒。”
“我只是想开个缝隙,流通一下房间的空气。”
这是娘亲教给她的,房间太过封闭,会很沉闷,长时间封闭不利于身体健康。
沈墨尧低低嗯了一声,但握住她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云韶疑惑的对上他深沉的眸子,他周身散发的肃杀感压迫的她有些不适。
还未等云韶开口,沈墨尧出声问道:“你还好吗?”
云韶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,轻抿唇瓣,垂眸不语。
沈墨尧望着她郁郁寡欢的神情,带着爱怜:“你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便是,我会帮你解决,不要压抑自己,顾师叔一定是最不愿意看到你这样,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愿你此生无拘无束,没有烦忧的生活。”
云韶眼里带着痛苦和压抑,爹爹的去世让她猝不及防,她和娘亲离开家乡面对这陌生的一群人,她无助害怕无法同任何人述说,更没办法告诉娘亲,因为她知道娘亲比她更痛苦更无法接受。
云韶眼眶湿润,胸口带着无助的堵闷,再也忍不住压抑的情绪,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,大声质问道。
“你觉得你能帮我什么?!”
“你能帮我救回爹爹吗?你能让爹爹回到我和娘亲身边吗?你不能,你什么都做不到!!”
大颗大颗的眼泪划过脸颊,云韶拍打着他的胸膛,压抑不住自己的哭声,紧紧拽着他胸口的衣襟。
沈墨尧看着她如同受伤的小兽般呜咽的低声哭泣,又唯恐惊动隔壁房间阮母的模样,再也克制不住紧紧抱住眼前这个柔软无助的少女。
他深沉平静的眼眸染上哀伤,用力捏紧手指,薄唇轻抿,哑着声音。
“对不起………是我无能,我没有保护好顾师叔,你若是恨便恨我,是我让你失去父亲,是我让你无助心伤。”
“呜呜………”
靠在他怀里的缈缈宣泄着自己的悲伤,不再佯装坚强。
沈墨尧抱着怀中的小人,不愿放开。
自从与她分别之后,他每时每刻不在想念着她的笑颜,顾师叔气绝身亡那日,是他最无助最痛苦的一天。
师傅和宗门以为他因顾师叔的死亡而心生愧疚才会如此,不是的,他只是想起在家等待爹爹的云韶,想起自己对她的承诺,想起她若得知顾师叔去世的消息,脑中浮现了她悲伤痛苦的面庞,每每回想起都让他无法面对,他害怕看到云韶憎恨的目光,更怕与她毫无瓜葛。
当听到师傅提议接她们母子来云虚宗时,他惊喜的无以复加,他再次与她有了交集。
这让他如今面对她总有些近乡情怯,他多希望时光停留在此刻。
发泄过后的云韶,慢慢的平静下来,她擦了擦眼泪,觉得自己着实有些无理取闹了,说了这般过激的言语,心生愧疚,仰头看向沈大哥,这一看才发现她竟然在他怀中,两人亲密无间。
小脸爆红,慌乱的挣扎起来,小手推拒着他的胸膛。
“怎么了?”
“沈大哥你,你快松开我。”
云韶嗓音带着颤音羞怯不已,她轻咬着嘴唇,思绪有些混乱,慌乱极了。
沈墨尧瞧见她红扑扑的脸颊,莹润透着水润的眸色,喉结滚动,心绪一颤,薄唇轻启。
“云韶姑娘,我………”
“韶儿,你在房间吗?”房门轻轻敲响,门外传来阮母的声音。
云韶有些慌乱,眼睫颤动,沈墨尧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:“不要怕,冷静下来。”
云韶呼了口气,朝门外说道:“娘亲我在房间,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出来。”
云韶瞄了一眼沈墨尧,低声说道:“免得娘亲误会,沈大哥我先离开,你随后再出去吧。”
他墨眸深了深,点了点头,走到房间的死角处,盯着云韶离开的身影。
习武之人听力极好,他听到门外阮母询问缈缈的声音,察觉到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。
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房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