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凌晨十二点，所有教师都收到了一条短信。
短信上说，教师公寓里进了一个杀人犯。
我以为是玩笑，但是点开附件上的图片，满屏血淋淋的杀字映红了我的眼。
那是一面写满血字的镜子。
骇人的血迹并未干涸，像一条流淌的黏液缓缓滴落，镜面下方被人用刀刻了一行小字——因果报应 15:00
我并不相信，只觉得有些好笑，出于玩笑的心理，我把这张图片转发给到了公寓群里。
很快就有人冒泡。
【201】：现在学生真是无法无天，教导处的应该去查监控，闹事的全部退学！
304阴阳怪气，【谁敢真罚呀。今非昔比，学生才是真霸王，我们当老师的只是奴才。打不得骂不得的，说上几句就要死要活的】
我皱了皱眉，304有些刻薄的话让我想起了学校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。
我是今年下半年过来的实习老师，刚来的第一天，我就从保安的口中得知，在我来的一个月前，学校出现了一起跳楼事故。
【那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行啊。】保安师傅惋惜的摇了摇头，【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，突然支撑不住，半夜爬上了天台，披头散发的坐在栏杆上，手里还提着一把小刀，又是哭又是吼的，大半个校园都给她惊动了。】
【学校老师吓得半死，一伙人好言相劝，她听都不听，反倒笑的阴恻恻的。】
【我们都以为她是闹腾一场，犯不着真的寻死，谁能想到，她丢下一句，‘所有人都得死’后，竟然真的跳了！】
保安唏嘘道，【瞧着挺乖的一孩子，不晓得说话咋这么歹毒。唉，可惜了，父母白养那么大了！】
这件事发生后，教学楼的天台被封禁了，校领导们多次召开大会，严厉禁止学生谈论此事。
手机叮咚了一声，我的思绪瞬间收回，一条@全体成员的信息突然出现在了群聊里。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据可靠消息，一名在逃杀人犯潜入了教师公寓楼！学校已经报警处理，在警察赶来之前，请各位教师锁好门窗，注意生命安全！如无意外绝对不要外出！！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为了配合警方工作，我们需要统计好人数，已经在教师公寓楼里的所有人都要在群里接龙报备！
我心一颤，下意识的看向门锁，见门栓是扣紧的，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但更大的荒谬笼罩了我，难道教师公寓里真的进了杀人犯？
理智告诉我不大可能。这所学校虽然偏远，但作为一所封闭管理的学校，校区的安保制度是非常严格的，学生进出要统一进出查询校牌，就连老师和工作人员都要出示工作证才可以入内。
包括教师公寓，虽然没有专门的宿管看守，但公寓本身就需要专属的门禁卡才可以进入。
我不认为有谁可以逃过严密的系统监控，但消息毕竟是教导处主任发的，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。
我想在群里接龙，手机里突然多出了一条消息，点开一看，竟是住在楼下的203。
【203】：想活命的话，就不要在群里接龙。
我有些疑惑，刚想询问，203就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。
【203】：好心提醒你一句，真正的韦建已经死了，现在拿着他手机发信息的，就是杀人犯！
【203】：他想通过群里的消息确定还在公寓楼的人数，方便下手。你不想死的话，就不要在群里说话。
我一惊，手机差点没掉下去！
韦建死了？什么时候死的？203又是怎么知道的？
思绪异常混乱，没等到继续询问203，公寓群里的众人已经吵了起来。
【202】：真的假的？开玩笑的吧？
【301】：@教导处韦建 韦老师，你神经过敏了吧？一张造假的血图而已，把你吓成这样了？
【404】：这种玩笑非常没品，我都准备睡觉了，突然闹这么一出。门我是不会关的，我才不管什么杀人犯，有种就过来杀我。
我心里毛毛的，可能是知道韦建生死未卜，披着他皮的人亦不知是人是鬼，我不敢发言，只能暗中观察，想要找出韦建不同寻常的地方。
说实话，我其实和韦建并不熟悉。
印象中他是一个有点儿神经质的中年男子，不爱说话，身量过分瘦小，脸颊两侧的肉全部都凹了下去，一双眼睛暗沉沉的，很是阴郁。
他说的话并不足以让所有人信服，群里的大部分人都认为，所谓的‘警示’是韦建开的不合时宜的玩笑。
但也有小部分人当了真，一边询问情况，一边问教导处是否需要报警。
可这些消息就像石沉大海，不管怎么发，韦建就是不出来回应。
到底发生了什么？
我一头雾水，不安的情绪慢慢攀升，我搬起桌边的椅子，顶住了大门。
青藤中学建在郊区，离城镇足足有十多公里的距离，最近的警局在八公里开外，途中需要经过一段泥泞的山地，保守估计需要二十分钟。
教师公寓是新修的，一共有六层，一楼是杂物间，二到五层是住处，顶楼是影音室，留给一部分艺考生使用的。
每一层都只有一户，一户里有四间卧室，都有固定的人居住，门上挂了由楼层间室组成的门牌号。
大部分老师都不会住在学校，公寓只是偶尔午休时会有人来，使用率不高。
今天之所以有那么多人在，是学校刚刚结束了高三年级的联考。
这次考试是由市里出卷，所有老师统一改卷，为了尽快出成绩，我们加班到了九点半，镇上的班车早就走了。
我住的宿舍是302，是一间标准套房，一共有两张床，独立卫浴，除我之外，还有一个高三年级的周老师在。
但她近期都没来上班，听学生说，周老师老来得子，孕期反应特别大，征得校方同意后早早的回去休假了。
群里的信息仍在实时刷新，提示音滴滴滴响个不停。
【404】：@韦建，妈的贱人，大晚上搞这死出，给我滚出来道歉！
【404】：你以为我是蠢货吗？会信你的鬼话？你是想故意吓唬我们，让我们提心吊胆睡不着觉？
住在404的是一个英语老师，名字叫杨雪，长的漂亮家境也不错，就是心气太高，脾气火爆了一点。
她疯狂的@韦建，辱骂声不断。
【404】：我告诉你，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人了！我根本不怕，管他是真是假。就算是真的，区区一个杀人犯而已，真进来了又能拿我怎么样？
有人好心劝了一句，【你冷静一点，不管是不是有杀人犯，警惕一点都是没有错的】
404有恃无恐，【我什么都不怕！有种就让杀人犯来杀我好了！我开着门等他来！】
【我们教师公寓那么多人，怎么动手？杀人犯是疯了吗敢来这里杀人？】
她说的有几分道理，可是态度太过于咄咄逼人，群里一时没有人敢说话。
我有些动摇，莫非整件事真的是韦建的玩笑？
“叮咚”一声，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，竟然是沉默已久的韦建！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@404，你是第一个。
这话说的莫名其妙，我没有看懂，剩下的人更是一头雾水，纷纷@韦建让他说清楚一些。
可他没有再回应。
太古怪了。
我莫名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，就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在了我的身边，而我完全没有发觉。
到底是哪里不对劲？
我翻看着聊天记录，终于发现，自从韦建说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后，404就再也没有发过言了！
【门我是不会关的，我才不管什么杀人犯】
我想起404赌气一般的话，突然遍体生寒。
莫非，她真的没有关门？
我急忙给404老师打了个电话，想要确认她的平安，铃声响了很久，久到我冒了冷汗，404才终于接通。
没有人说话。
微弱的呼吸伴随嘶嘶的电流音传了过来，我心脏发麻，小心翼翼的问。
【杨老师，你还好吗？我看你很久没有说话了，有些担心你，你的门……锁上了吗？】
还是没有人说话。
等待的十几秒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，忽然，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异常沉重！
这粗重的喘气很像是某种猛兽捕猎成功后发出的声音！
我吓了一跳，意识到是有人把手机举了起来，嘴巴离听筒很近，放大版的脸猛地凑到屏幕前，只有几厘米的距离。
这怪异的呼吸声实在算不上好听，甚至在寂静的夜里突兀的可怕。
我暗骂自己多心，或许404只是一逞口舌之快，等气消了就去睡觉了，根本不是像我猜想的那样，被杀人犯盯上了。
我怀着歉意，刚想挂断电话，群里就又多了一张高清的照片。
我手一滑，把照片打开了，一张鲜血淋漓，诡异惊悚的画面冲入了我的眼球。
那是杨老师的死相。
她表情扭曲的倒在卧室的床铺上，脖子和身躯处有一大段空白的距离。
她的头被砍了下来，首尾分离。
粘稠的鲜血铺满了床单，一团血肉模糊的碎肉，像是随处可见的垃圾，扔在了脸上。
是一截血红的舌头。
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。
这张极具冲击力的图片震的所有人都回不过神来，过了几秒，韦建再次@了全体成员。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下一个，是谁呢？
群里彻底沉寂。
嘀嗒嘀嗒，我听见流水混合心跳的震颤声，我扶住发软的双腿，强撑着站了起来。
杨老师死了。
可电话仍在接通中。
粗重的呼吸声再度传来，像是一把断头斧，悬在了我的脖颈上！
有人杀了404，没有一丁点恐惧，拿起被害者的手机，脸紧贴着屏幕，镇定自若的，欣喜若狂的喘息。
公寓里真的有杀人犯！！
我急冲冲的挂断了电话，这一刻，我无比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怎样危险的境地。
杨老师死了，杀人犯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公寓楼，瞄准了一直在挑衅的杨老师，以一个极其残忍的方式杀害了她，并且割下了她的舌头。
杨老师住在四楼，我的楼上，换句话说，我和杀人犯仅仅隔着一层楼的距离。
我遍体生寒，掐着手臂的软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今晚留在公寓楼里的人不多，只有六人，二层的男生宿舍里，201、202、203都在。
三、四层是女寝，除我以外，还有住在隔壁的304，至于四楼，只有一个惨遭杀害的杨老师。
我心忽地一紧。
有没有可能，杀人犯最先挑了杨老师下手，并不是出于被挑衅的泄愤。
而是已经确定，整个四楼只有一人，且没有锁门，所以优先挑选了最薄弱的地方下手？
可他是怎么知道公寓楼的情况的？
莫非，真的如203所说，真正的韦建已经死了，拿着他手机的是取而代之的杀人狂？
我被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，手都有些打哆嗦，手心一阵一阵的冒着冷汗。
如果凶手想要杀光一整栋楼的人，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人的恐惧心理，抓住薄弱点逐个击破。
四楼的杨老师已经死了，二楼又是男生宿舍，如果我是凶手，我会挑选谁为下一个目标？
只会是三楼！
我惊魂未定，404的死亡给我敲响了警钟，也侧面证明了，203并没有说谎。
但我仍有疑虑，203为什么会提前知道那么多信息？难道他也是杀人犯的帮凶吗？
如果203真的和杀人犯是一伙的，他为什么要提前告诉我不要在群里接龙呢？
我试探性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，在危机四伏的公寓楼里，我需要确定谁才是真正能够信任的人。
203回的很快，【记得那面写满杀镜子吗？我看到那张图片时，就感觉到了不对。我是教化学的，红墨水和人体血液还是能分清的。】
【那种出血量，根本不可能有人活着！】
【我立刻报了警。再仔细一看，那面镜子竟然是学校教导处男厕里的镜子！】
我懵了一瞬，203继续道，【今天上午，韦建给我递交过材料，之后我目睹他进了男厕。】
【奇怪的是，直到年级大会结束，他都没有再出现过。】
【教导处离教学楼非常远，平常不会有学生过来。今天参与改卷的男老师都坐在我周围，我没有看见谁中途离开过。】
【而且，你仔细想想，没有门禁卡的情况下，杀人犯是怎么进的公寓楼？】
他的话像一记重锤，击的我头晕目眩。
【只有一种可能，杨老师不是第一个死的。早在下午的时候，已经有人死在了学校里，死后的血液被抽出来绘制了一面不断滴血的镜子。】
我想起那张诡异的图片，昏暗的灯光，流动的血液，杀意冰冷刺骨。
镜子下方有一个被我忽略掉的小字——15:00
【作为预警，也作为杀戮的开端，他把第一个人的死亡时间堂而皇之的写在了镜子上，拍下了那张血图作为警告，之后藏进了公寓楼里。】
这么说来，一切不合理的地方找到了合理的解释。
为什么凶手可以在公寓里来去自如，为什么对我们的动向了如指掌，原来他早就杀死了韦建，偷走了他的手机和门禁卡！
【203】：我们现在必须团结起来，时刻保持联系，在警察赶来之前，不能再有人被杀了！
很显然，隔壁304的李老师也想到了这一点。
她组建了新的群聊，把现存的所有人都拉了进来。
群里有六个人，刨除已死的404，还多了一人。
我点进头像，发现多出来的，是303的刘琴。
刘琴不是学校的老师，她是行政处的工作人员，往常到点就下班了，今天怎么会留在公寓楼？
更何况，她的卧室并没有亮灯。
【201】：到底是怎么回事？那张图是真的吗？杨老师真的死了？会不会是韦建为了吓我们，故意P的？
不可能。我打字道，【那张图片太真实了，地板的纹路和墙壁的颜色都是我们公寓楼独有的，P图很难做到那么精细】
201顿了一下，怒气冲冲的回复道，【我看凶手就是韦建吧！他妈的老子早就看他不爽了，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，还成天阴恻恻的装深沉，之前要不是他做的太过了学校根本就不会闹出事来！妈的，不要让老子再看见他，再见到他一次老子非得把他的头拧下来！】
【好了!】301打断他的话，【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！不管凶手是谁我们都要想尽办法拖到警察过来！】
【敌在明我在暗，我们对杀人犯一无所知，可他已经混入了公寓，还在不停的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。】
【只有寝室是安全的，不管发生什么，绝对不要出门！】
301说的没错，寝室的房门虽然是木制的，但极为厚重，在上锁的情况下，想要强行破门而入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我没把韦建已死的消息散播出去，怕给紧绷的局势雪上加霜，同时也怕杀人犯会如法炮制的混迹在我们这些看似正常的人当中，我不想透露太多，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。
今晚一直没有在群里发言的203说话了，【群里为什么有六个人？还有谁要回来吗？】
【301】：我正想说这件事。是刘琴，她下午翘班出去和男朋友约会了，没有打卡，晚上要回来补卡。一来一回的麻烦，干脆就留在公寓里住了。
【她说她大概在十二点左右回来，没带大门的钥匙，敲门的时候让我给她开一下。】
我眉头紧皱，我们公寓类似于合租，每个人除了门禁卡外，还有两把钥匙，一把开公共的大门，另一把开自己卧室的房门。
我看了一眼时间，12:10
【你没有告诉她，公寓里进了杀人犯吗？】我心急如焚的打字道，【谁知道杀人犯藏在哪里，她现在进来不就是送死吗！】
301被我呛了一句，语气也变得不好了，【我怎么没说？她手机没电了怎么打电话都是关机，我找不到人，我能有什么办法？！】
一口气憋在了我胸口，还没等群里讨论出什么解决办法，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就出现在了门外。
“咚——咚——”
我动也不敢动，拽紧了椅背蹲在地上。
这种时候，出现在楼梯口的会是谁？
是刘琴，还是杀人犯？
我的大脑像是劈成了两半，一半期待回来的是刘琴，而不是沾满鲜血的杀人犯，另一半则希望是杀人犯，刘琴最好一整晚都不要回到公寓里来。
卧室正对着的就是大门，我清晰的听见了上下楼的脚步声。
他大约是从一楼上来的，脚步声很浅很慢，我数着秒数，那声音由远及近，在三楼的位置停了下来。
我头皮发麻，恐惧的咽了咽口水，正想拿起桌上的水果刀，手机忽地一震。
“叮咚”的提示音在寂静鬼祟的夜里简直和丧钟一样。
【301】：我刚刚问了303，是她回来了，不用担心。
我松了口气，刚想说些什么，一道尖锐的哀鸣瞬间响彻楼道！
“啊啊啊啊啊啊————救命啊——”
我一听，竟然是303的声音！
糟了，一定是刘琴和杀人犯撞上了！
我头脑一片空白，短短的几秒钟，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大片血腥恐怖的场景。
【是刘琴！她一定出事了！】301显得异常焦急，【她一定就在门口，我们现在出去救她还来得及！】
【你把门打开，我们一起出去！楼道里只有一个杀人犯，他不可能同时控制住我们两人的！】
【我们只要拖延一点时间，等到警察来了，刘琴就有救了！】
我没办法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门外，更何况刘琴还是与我朝夕相处的同事，我握着刀，答应了。
颤抖的手按在了门把，门外等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洪水猛兽，我正准备开门，忽然猛地想起了一句话！
301说，刘琴的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。
可她刚刚却说，是303告诉她的，她回来了。
打不通的手机，为何在这一刻突然接通了？
【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！！！】
血一般的字体疯狂涌入我的大脑，像是死亡来临前最后的狂欢，我的手指停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。
“你怎么知道回来的是刘琴？”我浑身颤抖，强装冷静问。
没有回答。
“吱呀——”
门开了。
细细碎碎的脚步声，像是丧失了所有的耐心，这一次，停留在了我的门后。
我没有出门。
我吓得快要发疯，未知的恐惧凌迟着我的心脏，门外的那东西到底是人是鬼！
这个夜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太诡异，血和阴谋描绘了一幅地狱狂欢的画卷。
我突然有一个很荒诞的想法，公寓楼里，还有活人吗？
我的指甲陷进了皮肉里，强行拉扯我回神，那个人依旧停留在我的门外，我咽了咽口水，屏住呼吸，踮起脚凑近了猫眼。
没有人，只有一片惨白的光亮。
客厅的灯没有关，外面一切如常，就像是命案从未发生过一样。
紧绷的弦略微松开，我眨了眨眼，还没来得及放松，眼前忽然一黑！
一个巨大的物体撞了上来，像是一团侵袭的乌云，我来不及躲闪，瞬间被遮住了所有光亮！
视野彻底暗了，眼前黑漆漆空洞洞一片，窒息的宁静中，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拽起！
是……什么？
我茫然无措，下一秒，些微光亮涌入，一张满是鲜血的脸瞬间贴近！
我尖叫一声，连滚带爬的远离了猫眼！
眼睛！
我几乎瘫软在地上，胃里翻江倒海！
那一片的黑暗，竟是杀人犯的眼睛贴在了猫眼上！
“哐——”“哐——”大力的砸门声和叮铃当啷的撬锁声同时响起！
他疯狂的敲砸我的房门，大力的推拱让门板都险些移位，我的冷汗浸透了后背，不知哪里来的勇气，按住门口的椅子同他对抗！
好在门板坚硬，杀人犯暴力砸了好一会儿，收效甚微。
见一时半会解决不掉我，他终于放弃了，脚步声逐渐远离。
我四肢都在抽搐，隔了一会儿，我又靠近了猫眼。
——只一眼，我全身发凉，如坠冰窟。
黑暗，熟悉的黑暗。
【你还活着吗？】
手机传来了提示音，杀人犯砸门的动静实在太大，整栋楼都可以听见，203怀疑我横遭不测，一直在发消息询问。
【他还在门口。】
我艰难的说，【他的眼睛一直贴在猫眼上，脸上身上都是血，我看不清他的脸。】
【你别怕。】203安慰我，【只要你不出门，就一定是安全的！】
我靠在门板上，手心汗涔涔的，恐惧之余，我把303疑似被杀害，301被人取代的消息告诉了203。
过了一会儿，203再次联系我，说他听见了动静，杀人犯下到了二楼。
我按捺下怦怦乱跳的心，刚想从地板上站起来，整栋公寓楼骤然陷入黑暗！
断电了。
紧接着，剧烈的砸门声音再次响起！
只是这一次，被盯上的人变成了201！
我心惊胆战的缩在了角落里，捂着耳朵装聋子，向各路神仙祈祷这惊魂的一夜快点过去。
只要不开门，就一定不会有事。
我笃定的想，正如杀人犯恐吓我的那般，一段时间后，砸门声停歇了。
201安全了。
【他走了吗？】我摸黑给203发了几条消息，楼道太长我很难听见二楼的脚步声，难以确定凶手真正的动向。
为了防止他杀个回马枪，我必须要先打听清楚，他有没有上楼。
【你是安全的。】203说，【他没有上楼，也不在门外。】
【他把门打开了。】
像是证明203这话的真实性似的，下一秒，群里又多了一张照片！
同样的鲜血淋漓，同样的诡谲阴森。
死不瞑目的双眼瞪的很大，一把锋锐尖刀插入了整个喉管，猩红血液水花般爆开！
他的死状异常凄惨，和404的斩首不同，他的头颅好端端的停留在原地，可四肢却被人连根斩断！
应当是痛极，201的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，我看着他近乎七窍流血的惨样，心里的恐慌攀升到了极点！
201可是体育老师！是我们当中体力最好的！
就连他也无法对抗杀人犯吗？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因果循环，没有人能逃过。
【教导处韦建】：所有人，都会得到惩罚。
丢下两句没头没脑的话，韦建再次消失。
事已至此，也许是知道再怎么害怕也没有用了，我反而冷静了不少。
甚至还苦中作乐的想，凶手的本职可能是个大厨。
他会给每道菜摆出专属的造型，推锅上菜前还会拍照留念，就是烹饪方法过于血腥，不适合其他人观摩学习。
【他有钥匙。】203无力的给我发来了消息，【我听的清清楚楚，钥匙钻入锁孔的声音。】
【凶手不是一时兴起潜入公寓里杀人的，他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。】
【……我不清楚他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，也许他手里不止有一把钥匙，我们的房门他也能打开。】
【现在不杀我们，是想留着给他取乐。等他享受够了猎杀的乐趣后，也许就是我们的死期了。】
【敌我力量悬殊太大，我们斗不过他，整栋公寓楼里，现在只有你、我、202还是活着的了。】
我叹了口气，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个想法。
为什么凶手总是在不停的强调要求我们留在宿舍里？
第一次，他假借韦建之口，要求我们不得外出。
第二次，他取代了301的身份，警告我不要走动，宿舍才是安全的。
可在已知凶手有开门钥匙的情况下，宿舍真的是最安全的吗？
乱七八糟的思绪堆积在我的脑海里，各种各样的疑惑弄的我头晕目眩。
“嘀嗒——”
“嘀嗒——”
深夜的雨水打进我的窗台，在静到诡异的夜晚，一点点声音都可以刺激到我的神经。
深夜凉飕飕的寒风倒灌进脖颈，我冷的直哆嗦，打着手电，轻手轻脚的走向窗台。
为了通风，我的窗户不会一向不会关死，总是会留一两条小缝。
刚想合上窗户，咸涩的雨水就拍打在了我的脸上。
我不在意的一抹，又是几滴淅淅沥沥的雨水，顺着微张的嘴唇流进胃里。
干涩的，腥臭的，铁锈味。
我突然意识到，这根本不是什么雨水。
分明是人的血啊！
手电筒的光线缓缓上移。
一颗截断的头颅在空中飘扬。
几缕倒垂发丝若有若无的粘在窗户上，像是一团纷乱无章的蛛丝，附着剧毒捅进了我的心脏。
是杨雪的头！
我猛地倒退，慌张间手肘狠狠地撞在了衣柜上，“哐当——”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。
是一台我没有见过的老旧手机。
手机屏幕还在闪着光，不断地有群聊信息发过来，主屏幕上还有十几个没有接通的电话。
号码没有备注，但看着非常眼熟，我迟疑了几秒，还是捡起了手机。
我住的是双人套房，寝室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在休产假的周娟。
衣柜是她买来的，用于放一些教学器材，外面还上了一把锁。
我无意窥探她的隐私，但这号码实在太过熟悉，拨入的时间也过于精妙——每个电话都是在下午三点之后开始的！
而凶手留在镜子上的时间，也恰好是下午三点！
我打开自己的通讯录，一一核对号码，越到后面越是心惊胆跳。
先是韦建，再是404，301,303，最后是刚死不久，尸体都没凉透的201
所有和她拨过电话的人，都死了。
我直觉手机里藏了一个秘密，而这个秘密和我们今晚一切的遭遇息息相关。
为什么凶手要用残忍至极的方式，虐杀一群与人无怨的老师？
为什么他下手的地方会是公寓楼？
镜子里那句【因果报应】到底意味着什么？
越来越多的疑惑堆积在我的脑海，我深思过后，还是想要一探究竟。
我找出了几个月前教导处让我们填写的信息收集表，上面有每个人的出生年月，我打乱顺序试了几次。
第五次时，手机解锁了。
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跳了出来，刷新速度飞快，我目不暇接，刚点进社交软件，就被血肉模糊的图片吓了一跳。
【这次的小猫白白嫩嫩，是刚出生没多久吧？肚子上的毛都没长齐！】
【越小的虐杀起来才越好看，月份太大的性子都烈，放起血来都不叫的，一点看头都没有！】
【这次的视频有点没滋没味啊，怎么是个男人来操刀的？我们要看的是暴力美学！美人与鲜血才是最般配的！】
几个人轮番@周娟，又是一大波残忍恐怖的图片发到了群里，剥下的皮毛和断肢被随意塞进来塑料袋里。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我忍住呕吐的欲望，仔细翻阅群聊信息。
越看越是害怕，周娟竟然在背地里，鼓动学校的女生虐猫！
她的相册里存了大量图片，年轻稚嫩的女孩穿着普通的校服，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，在鞭子与棍棒的威胁下，浑身颤抖的刺向一只发出锐利尖叫的小猫。
相册中还有一段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。
我点开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。
他们是我的室友，我的同事，学校里最德高望重的老师。
一天前还活蹦乱跳，现在变成了一堆死尸。
视频里的他们在笑闹，镜头上下晃动，一道白光闪过，流着泪的女生被拖行着扔在了大厅中央。
“求求你们，放过我吧！”女孩绝望的哭泣，“我不要再虐猫了，它们真的好可怜！我真的承受不住了，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一切？！”
七八盏补光灯骤然打开，影音室亮如白昼。
杨雪笑嘻嘻的走近，漂亮的脸上亮起一抹疯狂的笑意。
“啪——”
狠狠地一巴掌抽在了脸上！
【让你操刀是看的起你！】杨雪扬手就是四五个耳光，劈头盖脸的抽下。
【杀猫和杀鸡有什么区别？你的同情心可别太泛滥了！】
【好了！】韦建拦住她，一向阴沉的脸竟然有了几分喜悦。
他掐住女生的下巴，从铁笼子抓出一只小猫，狎昵的笑道，【来，柳同学，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，老师知道你是个有勇有谋的好孩子】
【只要手起刀落，你动作够快，它是不会感到痛苦的！】
身后又多出一人，那人脸上戴着面具，一身腱子肉，粗壮的手臂里还提了一把电锯。
是住在201的体育老师。
【瞎嚷嚷什么？你们又不出力！】他很不满的道，【群里的人要求越来越高了吧！普通的剥皮拔毛都满足不了他们的心思了，非要让小女生亲手来杀，还说是什么暴力美学！】
摆动摄像机的304说，【看在钱的份上，你就忍忍吧！就这么小小一部影片，又不要成本，随便一卖就能赚二十多万！你当多久的老师才能赚到这么多钱？】
【这话说的没错。】刘琴微笑着把刀具送到女孩手边，微笑着抚摸她的头。
电锯的声音很快响彻了场地，女生惊恐的瞪大了眼睛，在所有人贪婪的注视下，含泪走向了弱小的猫咪。
很难形容我看到视频的那一刻，天崩地裂也不为过。
我从来也没有想过，和我共事的老师们竟然是一群人面兽心的怪物。
他们为了钱财虐杀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，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学生变成刽子手。
他们看到幼猫残缺的身体时不会觉得害怕吗？午夜梦回时难道没有被自己的良心拷问过吗？
因果报应。
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懂得，为什么镜子中会有这么一句话。
报应。
都是报应。
他们该死。
周娟记账的文档里有每一个被强迫拍照的女生的个人信息。
她把这些信息当做商品的说明，连同照片一起发在群里供人挑选。
我轻而易举的找到了视频中的女生。
柳眉。
和一个月前跳楼身亡的女生一个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