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我的大儿子绞尽心机谈了个江浙独女。
我苦口婆心劝他千万不要做凤凰男。
反被他鄙夷嘲讽：
“你看看你又穷又丑，有你这样的妈我一辈子都出不了头。”
“那女孩就是个傻白甜，等我以后娶了她，她爸妈死了家产还不都是我的。你这种农村妇女知道什么。”
后来俩人的婚礼上，大儿子当着未来岳父岳母的面跪下，说自己妈妈早死了。
以后他们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。
二儿子气坏了，他搀扶着我：“妈，大哥不认你，我认你。”
他很争气，不到两年就让我住上了大别墅。
此时，大儿子却因为无法生育被女方赶出了豪门。
1、
我已经有两年没见到大儿子赵立了，实在是太想他了。
每次打给他的电话都被挂断了。
从没出过远门的我，大巴转火车又转公交，终于在一天一夜后找到了纸上写的地址。
我擦着汗，看着眼前漂亮的楼房，心里有些忐忑。
不敢进去，但又怕天太热尼龙袋子里面的鸡被捂死。
大儿子从小就喜欢吃鸡肉，这些鸡要是死了可就不好吃了，想到这里我胆子又大了不少。
刚要跟着别人进去，却被保安拦在了外面。
“大娘，你找谁呀？我们这边是高档小区别墅，不是住户不能进去。”
我弯着腰脸上不好意思的笑着，目光充满着祈求：
“我来找我儿子的，他就住这里，我儿子叫赵立。”
保安皱了皱眉头，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可怜，随口叹了一口气。
“我是不能放你进去的，有电话吗？我帮你打个电话吧。”
电话接通了。
开了扬声器，那边的声音传了过来：
“什么我妈找我？我看就是诈骗的，我妈早死了。”
还不等我说话，电话噌的一下挂断了。
听着熟悉的声音，我激动地流下了眼泪。
我儿子为什么不认我？还说我死了！
我心里有些难受，可又想到村里人说大城市诈骗太多了。
刚才电话又挂的快，他没听到我的声音。
害怕被骗，所以才说自己妈早死了。
我把乱糟糟的头发垄到了耳边，冲着保安点头连声说谢谢。
然后走的离门口远了一点，不想给他们添麻烦，要是因为我害的他们被领导责罚可就不好了。
太阳很大，嗓子太干，我艰难咽着口水。
他总该回家的吧，我连眼睛都不敢眨，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和车。
终于到了傍晚，摇下的车窗里面，露出一张魂牵梦萦的脸。
是我儿子赵立！
我几乎大叫出声。
生怕车开过去他们看到了我，我左手挎着装满鸡蛋的篮子，右手拎着尼龙袋追了过去。
就在车过栏杆的时候，我堵在前面。
车里的人猝不及防，直接把我撞倒在了地上。
一篮子土鸡蛋飞到了天上，两只鸡也从袋子里面飞出来了。
我后背蹭到地上都是血。
“你TM是不是想死！”
儿子赵立从车上下来，扯着嗓子对我骂。
等到看清我这张脸时，他神色慌张了几分。
“赶紧给我滚开！”
刚才摔倒在地，我腰上的旧伤犯了，这会疼的浑身是汗根本起不来。
我艰难用胳膊撑起身体，小声叫着大儿子的乳名：
“立立，我是妈呀，我想你我来看你了。”
2、
这时车里有个漂亮女人从车窗探头出来，
“老公，没事吧，看她挺可怜的，给她点钱让她走吧。”
两年前，赵立曾跟我炫耀说自己谈了个江浙的女朋友。
她爸有十几个厂子，却只生了这么一个闺女。
以后娶了她，家业都是他的。
从此自己就成了人上人。
当时我还劝赵立，千万别做凤凰男。
反被他嘲讽，骂我又丑又蠢。
现在眼前这个漂亮的女生估计就是那个江浙的女孩吧。
长得漂亮，心地又善良。
我儿子赵立能谈个这样的女朋友，可真是太幸运了。
可看着眼前儿子厌恶的样子，我心里的欣慰瞬间消失瞬间全被苦涩填满了。
我还以为，赵立也很想我这个妈妈。
可能是这两年工作太忙，才没有时间回家看我。
却不想，听到那个女孩说话，他更急了，怒火也更大了。
丝毫不顾及我身上的伤，把我撕扯了起来。
“你个老太婆，碰瓷碰到我这里了。”
“赶紧给我滚！不然今天没你好果子吃。”
这会门口的动静闹的挺大了。
刚才那个帮我打电话的保安也走了过来，见我站不稳立马扶着我。
他似乎有点看不下去对赵立说：
“赵总，刚才就是她找你，她说她是你母亲。”
这话不说还好，话刚说出来，帮我说话的保安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。
“你是不是一天饭吃饱了撑的，都跟你们说我妈死了，还帮着这个老女人造谣。”
“你觉得像我这样的成功人士，会有这么又丑又穷的妈吗？”
“从明天开始，你TM别想来上班了。”
声音如同雷声在我耳边炸响，我连着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。
原来刚才我想错了。
不是因为他害怕诈骗才说我死了，而是我活生生站在他眼前。
他也不想认我这个丑娘了。
好像有人用钝刀一下一下割着我的心，疼到我紧紧揪着胸口的衣服，感觉自己这口气差点要喘不上来。
门口来来往往的住户也对我指指点点，
“疯了吧，现在诈骗还有明目张胆认儿子的。”
“真以为我们这群有钱人好骗，呸。”
“哼，我看坏人不是没了，是老了。”
只有那女孩从车上走了下来，然后从包里掏出十张百元票子放到了我手里。
“以后别这样了。”
赵立还在一边抱怨着，
“现在还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，老婆你就是太善良了，以后遇到这种人可不要这么善良。”
“你看着他们可怜，我跟你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”
“活该！她们这是咎由自取。”
大儿子牵着她的手上了车，再也没有看我一眼。
我一瘸一拐的越走越远。
最后，一身伤晚上睡在了公园的椅子上。
3、
想起白天大儿子赵立对我的样子。
浑浊的泪水控制不住的从眼眶流到了椅子上。
开始，我只是小声哭着。
可哭着哭着，我开始撕心裂肺痛哭出声。
大儿子赵立是我们赵家弯第一个大学生。
当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，全村人看见我就夸赞：
“赵家嫂子，儿子那么争气，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呐。”
我连忙摆手不好意思的说没有没有，可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甜。
赵立爸爸去世的早，只留下赵立，赵军，我们娘三个。
孤儿寡母日子过得极其艰难，为了拉扯他们养大我没日没夜绣着盖头。
幸亏我的绣工极好，靠着这门手艺辛辛苦苦养活了他们兄弟俩。
可是高兴过后，我们三个整日开始愁眉苦脸唉声叹气。
因为赵立上大学要花费不少钱。
可庄稼人上哪去凑这么多钱，愁的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。
这几年农村发展的快大家结婚都开始穿婚纱，也用不到喜庆的红色盖头了。
我接的活越来越少，挣的也越来越少。
最后还是我和老二跪在各家各户门口，求爷爷告奶奶凑够了学费。
赵立看着皱巴巴的钱向我诉苦：
“妈，这只是学费，没有生活费我还不如不读了。”
二儿子赵军刚上高二，他的成绩比他哥哥的还要优异，半夜偷偷留下一封信去外地打工了。
看着信上【妈，我哥的学费我来挣。】
我哭的撕心裂肺。
都怪我这个当妈的太没用了，才害的不满18的老二迫不得已放下学业去打工。
后来，老大靠着他弟弟寄回来的钱读完了大学。
可现在我们俩辛辛苦苦供出的大学生却好像变得面目全非。
腰上的伤一直断断续续的疼。
眼泪流干的时候，我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上半圆的月亮。
城里的月亮倒没有山里月亮好看。
4、
这次进城，我身上带的钱在火车上被人偷了。
原本还想回村里，身上所有口袋都翻完才凑出来一百多块钱。
这点钱根本就不够。
身上的衣服后背也破了一个大洞，路上有不少人随意瞥了我一眼。
走到早餐店，热乎乎的馒头包子勾的我口水都快下来了。
这两天一口东西都没吃，早就饿的不行了。
馒头一块钱两个，我掏出两块零钱买了四个，大口大口的吃着。
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小妹，人挺好的，看我可怜还给我倒了水让我坐在里面桌子上吃。
四个馒头下肚，再喝了满满两杯热水，这会才感觉身体有点力气了。
把桌子收拾的干干净净，刚跟那小妹说了声谢谢准备要走，却被她喊住了。
“大姐，你要不要找工作，我们这边还缺个洗碗的。”
“我看你干活挺利索的，就是我们这里工资不高，一个月3000块钱，不过管吃管住。”
我眼酸的要命，果然哪里都有好人。
“大妹子，我干，我能干，我干活可好了。”
其实一个月3000块对我来说已经很高了，因为在辛辛苦苦绣盖头一个月最多才能挣个1000块。
还管吃管住吗，对我来说不要太好。
多挣点钱，就算老大有钱了，可以后老二不还的娶媳妇给彩礼嘛。
唉，这些年欠我们家老二的太多了。
一个月三千，一年省一点能存个三万。
我在这家早餐店安顿了下来，对于庄户人来说，洗碗的活又不重，大妹子人也好。
晚上刚给老年手机刚充满电，老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“娘，大哥接到你了吧？”
他的语气很欣喜，我却只能说着假话：
“是。”
“他带你买新衣服？吃好吃的了吧？”
“嗯，带了。”
“唉，这两天你和大哥的电话都打不通，可担心死了我。”
“电话没电了。”
“你那老人机用的时间太长了，等我过年回来给你换好的。”
我用信号不好的借口挂断了电话，心里既酸涩又甜蜜，老二从小懂事又孝顺。可反观老大，唉。
5、
再次见到老大是在一个星期后。
走进早餐店看见我的一瞬间，他的眼里满是震惊和愠怒：
“你怎么还在这里？”
我正给客人端粥，身前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的手一抖，半碗粥洒落在大腿上烫的我只吸了一口气。
这个时间点，店里客人很多，赵立不管别人投过来的眼光，他暴怒的冲上前抓着我的胳膊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顿骂：
“我还以为你还回去了，你不回去待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“长这么丑，不得吓死这些人！”
我揪着衣角，努力把腰弯着，心酸到不想看他那张吓人的脸。
声音小的像蚊子一样；
“我身上没钱回去，才在这里打工的。等我挣够了钱我就回去了。”
他一边骂，一边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沓子钱扔在桌子上。
“妈，我没办法，我想出人头地就不能认你。”
“这些钱你拿了就回去吧，不要在市里呆了，你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。你实在是太丑了，我现在女朋友家很有钱，要是让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一个妈太丢人了。”
他的话语打击地我后退了好几步，心碎成一块一块在疯狂滴血。
我抬起头侧过右边那狰狞恐怖的半张脸苦笑出声：“就当没有你这么一个儿子。”
“我丑，我脸上的疤怎么回事难道你不知道吗？”
我的好儿子当然是知道的。
那年他十岁因为烤红薯不小心把旁边的麦秸垛点燃了。
干燥的夏天火蹭的一下窜了起来。
我冲进去把他从大火中救了出来。
他被我牢牢抱在怀里毫发未损，可我的半张脸烧的血肉模糊彻底毁容了。
还真是可笑，为了救他变成这个样子，反倒要被他鄙夷。
可是人的心丑了倒比人的脸丑了更加让人觉得恶心。
尽管失望，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，我明知道是无用功还依旧破口婆心的劝他：
“儿啊，我们都是普通人，我知道你心气高，想挣大钱过好日子。”
“可是我们要老老实实做人，踏踏实实做事呀，人品最重要啊！”
他仿佛听到笑话一样大笑出声：
“人品，还老实踏实做事，那TM是傻子。”
“跟你这种没见识的人说也说不明白，拿了钱赶紧走。”
早餐店的大妹子有点气不过，还想帮我指责两句：
“你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赵立背过身子大步走了出去。
6、
钱我拿着了，但我并没有回去。
既然老大不认我这个妈，我还得给老二攒钱娶媳妇呐。
早餐店的生意很好，我每天都忙到下午才休息。
几天后，老二从外地风尘仆仆赶了回来。
那天我正在收拾桌子上的吃剩的早餐，头埋的很低，只看见一双黑色的运动鞋。
“妈！”
我猛地抬起头看，是老二，眼里满是激动的泪水。
“你，你怎么找到这里的。”
我可从来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的地址。
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，没有回答我的问题，只拉着我出了早餐店，坐上了出租车。
“老二，我们这是去哪里？”
老二低下头揉搓着双手，很长时间后才开口说话：
“妈，待会我们到地方你就知道了。”
出租车一路奔驰在路上，这是我第一次坐出租车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高楼和风景，心里有万千念头涌上心头。
终于我们在一栋巨大的酒店面前停了下来，楼太高俯视着我们好像在俯视一群蝼蚁。
老二牵着我的车走进了酒店里面，刚开始我们俩还因为穿着太寒酸被门卫拦了下来。
直到老二开口告诉他们我们是来参加婚礼的，我们才被放了进来。
我诧异的问老二：
“今天是谁结婚呀？”
“是我那个畜生哥哥。”
酒店太富丽堂皇，他带我找了好大一圈，终于找到了宴会厅，里面人山人海。
老大赵立穿着一身挺拔的西装吗，衬的整个人英俊帅气，那天门口给了我钱的女孩穿着一身纯白的婚纱像个高贵的公主。
两个人正手挽着手站在一旁，看起来像一对璧人。
前面还站着一对穿着华贵的中年夫妻。
赵立一脸郑重的跪倒在中年夫妻的脚下，当着所有人说出的话震耳欲聋：
“爸妈，我从小父母就去世了，只留下我这个一个孤儿，从今天开始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爸妈，我爱婉儿，以后我发誓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她。”
大厅不少人为他的一片赤诚之心欢呼鼓掌。
在巨大的喧闹声中，我差点身体不稳一头栽倒在地上。
原来，我这个亲生的妈就这么让他觉得丢人，时至今日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到底算什么？
我嘴唇颤抖着，喉咙像是被毒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