简介
我与太子大婚那天,太子的白月光自焚了。
太子从大火中翻出她的尸体后,回到洞房扯下我的盖头,打断我的手脚将我软禁。
将军府被抄家的当晚,他红着眼睛掐着我的脖颈一遍遍疯狂索取,
「秦傲霜,我要你生不如死,这是你欠昭昭的!」
重来一世我撕毁婚约,纵马提枪,谋朝篡位养面首。
群臣上谏直指我惑乱朝纲,我摊手。
「我只是犯了男人爱犯的错。」
1.
睁眼,头疼欲裂。
侍女蕊儿在一旁忧心看着我,见我醒转便欣喜地去唤了将军和夫人。
爹娘赶来时我下了床,望着桌上那盘柿子发愣。
不知因何,我脑海中一片空白。
娘亲进门就没好气,戳着我脑门数落。
「逞能给人摘什么柿子,太子难道还缺你这几个柿子!」
我望着爹娘的面容,竟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,眼泪扑簌簌落下,
惹得爹爹慌了神。
记忆回拢,我想起来。
与我已有婚约的太子前些日子救下路旁一位孤女,与她同承而行。
我听闻此事生了闷气,和太子拌了几句嘴,太子拂袖而去。
我有意求和,便上树想摘几个柿子送他,不成想一脚踩空便昏迷了两日。
门外通传太子莅临,爹娘起身,临走前不忘交代我给太子赔个不是。
盛行止来到床边试探着抚上我的额角,
却不知为何,我下意识就躲开了。
盛行止眉头紧皱,
「霜儿,难道你还在为昭昭的事与我置气吗?」
这个名字没来由地让我一阵反胃。
「太子言重了,霜儿哪敢与太子置气。」
盛行止脸色更是难看,
「昭昭一介孤女,又是为了救一小儿才险些被那惊了的马踩伤,我身为太子眼见此事却不出手相救岂非让臣民说我不仁不义?」
「更何况昭昭她……」
我彻底烦了,
「太子唤得倒是亲热,这份热切请说与那昭昭姑娘听吧,我就不便打扰了。」
「秦傲霜,你简直无理取闹!」
盛行止再次拂袖而去,骂不过就跑,真废物。
看着盛行止的背影,我暗嗤。
从前与盛行止吵嘴冷战我心里都闷痛得慌,
现在把他气走却只觉得痛快。
我与盛行止自幼相识,早早就定了亲。
只因母亲与当朝皇后,亦是太子生母皇后娘娘从前在闺中是手帕交。
盛行止幼时体弱多病,我跟随父亲自幼习武,没少护着他。
定亲后更是追着他跑,整个上京城都知道,我会是未来的太子妃。
而不过三日后,太子与那个昭昭打马游街的传言,就在城中流传开了,
蕊儿告诉我时,满脸的义愤填膺。
再望向我身后立时变了脸色。
盛行止正朝着院内走来,身后竟还跟着个女子,想来是盛行止提起的那个昭昭了。
那女子模样中上,只唇尾一颗红痣与我生得一样。
她莲步款款,见了我规矩地行了一礼,
我瞧着她规行矩步的模样,孤女?只怕未必。
我随时拿过手边茶盏,
盛行止赶忙上前护住那女子,顺手将人扶了起身。
那昭昭开口,声线绵软。
「奴家姓白,名叫昭昭,姐姐莫怪,是我央着太子殿下带我来与姐姐说话的。」
我冷笑一声,抿了口茶水。
「我是秦家独女,我父亲也只有我娘亲一个发妻,这声姐姐我当不起。」
白昭昭脸色一白,伸手去拉盛行止衣角,
一双水葱似的手被盛行止裹紧掌心,二人动作亲密又自然。
我突然觉得好没意思。
从前我把盛行止当个宝贝护着,如今他在我面前把别人当宝。
那白昭昭满脸苍白,似是我说了什么十分恶毒的话一般。
再开口时声音都打着颤。
「昭昭在这上京里无依无靠,本想和秦小姐交个朋友这才……」
「欺负一个孤女,这就是你秦家的教养吗?!」
盛行止满是不忿,一时间我竟成了戏本子里的仗势欺人的毒妇。
「欺负?」
我顺手将茶盏摔在地上,拾起一枚碎片。
看着盛行止拥紧白昭昭的动作,随手掷向那棵柿子树,留下一个深深的刻痕。
「秦傲霜你疯了不成?」
在我面前想来眼高于顶的盛行止接二连三吃了瘪,脸色难看至极。
我不想看,拍拍手上的碎瓷屑抬步回房。
「二位慢走,恕不远送。」
2.
不过几日,宫中传来旨意,皇后邀我进宫赏梅。
我知晓皇后是想给我和盛行止做和事佬,
以往无论怎么闹,我也舍不得不理盛行止太久,不出两日就带着礼物屁颠屁颠去了。
现下我只想离盛行止远远的,却又是皇后亲诏,不得不去。
进宫拜见了皇后,她一如往常邀我同座,探听着我娘亲的近况。
好一会儿,话题终于是落到了盛行止身上,翻来覆去无非是要我大度宽和,我面上连连点头,心里只惦记着隔壁梅苑的梅花。
宫中梅苑栽种着最好的白蕊朱砂梅,盛开时连着枝条红成一片,煞是好看。
既是借口赏梅,我可不能辜负了难得盛景。
好容易出了殿门,才踏进院中便与盛行止和白昭昭撞个正着。
我挪步想装作没看着,却被白昭昭一句话拦回。
「正巧,姐姐也在此赏梅,不如我们同路而行?」
说罢她还亲亲热热地凑上前来,带过一阵异香薰得我直打喷嚏。
我反应过来这是沉水香的气味,我自小就与这味香不对付,闻久了还会起疹子。
见白昭昭还要近前,我只得下意识抵住她动作,没想她竟借力往后一倒,被盛行止一把扶过揽在怀中,他向着我怒目而视。
「秦傲霜,你未免也太恶毒了!昭昭屡屡向你示好,你怎么忍心?」
我无言,这种招数到现在还有傻子用,居然也还有傻子信了。
我不耐与二人纠缠,只后悔自己顾虑良多,没在方才就向皇后开口请求退婚。
我起身要走,盛行止不依不饶,一把拽过我,我没料到他这一手,一个仰倒栽进身后的花池子中。
正是隆冬,池子里只生了层薄冰,冷水一下给我浸了个透。
朦胧间似是有人一把将我捞起,露出水面呛咳几声后我便意识模糊了。
回府我便发起了高热,蒙在被中呓语不断,脑中无数画面闪过。
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。
梦里的我深爱着盛行止,即便他救下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女,把她视若珍宝。
母亲劝我男人都是这样的,皇后娘娘让我宽和别过于善妒,甚至爹爹也让我顾及天家威严。
于是我不再作声,应下白昭昭一句句姐姐,我天真地想,或许我和她和睦共处盛行止就能高看我一眼,或许盛行止还是爱我的…
直到我与盛行止大婚当夜白昭昭自焚,盛行止抛下洞房中的我不管不顾奔向那场大火。
那场火太大了,映亮了半个上京,盛行止跪在火光燃尽的残骸边祈求神迹,却只见到一具焦黑的尸体。
盛行止彻底疯了,一个白昭昭带走了他的理智,他满心只有恨。
这份恨意他只能发泄在我身上。
他回到府中,命人拆下府上所有婚仪装饰,换上素白色,他要给他的昭昭风光大葬,以太子妃的名义。
在房中等了他整夜的我连喜帕都不敢摘,只因喜娘曾说喜帕要新郎官儿亲手挑开,才有夫妻和顺的好兆头。
我满心欢喜等的好兆头,被盛行止亲手撕破。
喜帕被扯开的瞬间,我看见了他阴鸷的眼。
我被剥去喜服,打断了手脚,被他日复一日关在房中。
登基称帝后,他第一步就是将我秦家抄家灭族,他要我看着他一步步为白昭昭复仇,
他说,这都是我欠白昭昭的。
秦家被斩首那日,盛行止将我塞进马车带去刑场,要我亲眼看着全家上下人头落地,血流成河,直涌向我的脚边。
回府的路上,我攥着袖中藏好的匕首,寻着时机刺向盛行止,被打断过的手却失了准头,盛行止反手将我打下马车。
马车正驶过宛转的山路,我失足坠下,将自己也摔成了一摊污血。
我的魂魄离体,飘在空中,看着盛行止目呲欲裂的样子,那一刻,我想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他。
他最终还是让人把我用一卷草席裹了扔在了乱葬岗上。
我成了一缕孤魂,好似连阴曹地府都把我遗忘了一般。
我原以为我会像书中枉死的女子一样成为怨鬼,再夺去盛行止的性命。
但日复一日,我仍然连碰都碰不到盛行止分毫,只能躲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,和被盛行止囚禁的时光没什么两样。
直到有一日,白昭昭回来了。
她说她是罪臣女,与盛行止有缘无分,只能假死以求脱身。
盛行止重获至宝,又哭又笑,像是一个戏本子写到了最后一个章回,我只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小阻碍。
从梦中惊醒,我蒙起被子痛哭了一场。
我全都想起来了。
3.
我想起上一世的种种痛苦,挥枪舞剑的手被生生打断的痛,坠下山间筋骨分离的痛,还有最后走进日光里时消散的痛。
上夜的蕊儿惊醒,来抚我的背,我抹掉最后几道眼泪,情绪收拢,起身便走。
从柴房中翻出一把还算锋利的斧头,我提着就往院中去,一斧劈在那棵柿子树上。
这棵柿子树,是盛行止送与我的及笄礼物。
及笄宴当日天子亲临,将我赐婚太子,
除却成全我们青梅竹马的情谊外,也大有丰满太子羽翼的意思。
而当日最让我心动的及笄礼便是盛行止带来的这棵柿子树。
盛行止说要我今后柿柿如意。
柿柿如意,事事如意。
当日的焰火映亮了树梢沉甸甸的果子,
也映亮了我一颗初开情窦的心。
而今我只怨这几斧子劈不到盛行止身上去。
蕊儿被我吓得不轻,只唤来父亲母亲,三人眼睁睁看着我生生将一棵腰粗的树砍得整个墩子才敢上前来。
「霜儿,你这是怎么了?你心里苦你告诉为娘,别把自己憋坏了。」
「我要退婚。」
这四个字说出来像是用尽了周身力气,我软倒在母亲怀中泪流不止,父亲重重叹了口气。
「退便退罢,我秦家开国功勋世代簪缨,不是非要攀他皇家高枝才有立足之地。」
顾不得尚酸软的身子,翌日我便进了宫。
再度进宫,皇后将我唤去身边落座,十分亲热,想必是知晓了那日宫外的事。
寒暄间我正想开口提起退婚一事,盛行止来了。
踏进房中的他显然没想到我也在此,望着我的眼神有些复杂。
「你…当日我并非故意推你落水,想来秦将军独女身强体壮也无甚要紧。」
一张嘴能气死马。
我懒怠同他当众拌嘴,皇后先动了怒。
「我平日是这么教你的吗!还不快跪下!」
盛行止不情不愿一撩衣袍单膝落地,
「明明是她出手伤人在先,难道凭她的身份就能随意欺凌无辜百姓吗!」
盛行止认定了白昭昭是那个能在街边救幼童不顾自身的善良女子,相反,我就是那个仗势欺人的刁蛮毒妇,先入为主的道理我懂,却也不想白白当着这一众人被冤。
「那日是她先凑上来,她身上有沉水香,我闻不得,便想要她远些,我还不知这世上竟有柔弱得一指头就能掀翻的女子。」
「你休要抵赖,我就在近处,分明看见你推……」
我重重叹下一口气,撩起裙摆恭敬跪地对皇后行了大礼。
「皇后娘娘,臣女自觉并非太子殿下良配,这几日辗转反侧,只觉与太子殿下的婚约还是废除为好。」
「你说什么?」
盛行止语气冰冷。
「我要退婚!」
4.
盛行止不作声了,皇后也惊了,赶忙吩咐人将我搀起。
「…何至于此,只要你诚心向昭昭道个歉,待来年六月初八,你还是我的正妻。」
来年六月初八,是当初皇后与娘亲议定的好日子,也是我前世痛苦的开始。
忆起前世大婚夜上的屈辱,我气得周身打颤,从怀中拿出婚书撕成了两半,随手扔进一旁的炭炉子里。
「盛行止,今后我们各不相干了,好自为之。」
盛行止大抵是想不到我如此决绝,下意识往炉子边去捞,险些被滚烫的烟气烧着,他怒不可遏。
「秦傲霜!你这个下堂妇,看看整个上京谁还敢要你!」
皇后大抵被气狠了,也不再顾什么中宫威严,抄起手边的茶杯就扔向盛行止胸口。
「娘娘息怒…娘娘息怒……」
宫中立时跪了满地宫人。
皇后拍着我的手背笑得勉强,又抚了抚我的额发。
「你先回府吧。」
我应声退下,转身离去。
我垂着头一路走得急,险些撞进一人怀中,抬眼撞进一双狭长的眼,我忙退几步行了礼。
「臣女秦傲霜,参见七皇子殿下。」
来人正是七皇子盛行渊,前世今生与我皆没什么交集的一位皇子,只听传闻道这七皇子行事很有一番手段,盛行止册封太子前,七皇子呼声是最高的。
「你…不记得我?」
盛行渊开口,声音比我想象中要清冽几分,还透露出几分委屈,倒是与他一张狐狸似的皮囊不甚相配,但这话的意味我却不懂。
思忖着,盛行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「你个贱妇,原来这么急着和本殿退婚,竟是早找好了下家!」
真是哪里都有他。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盛行渊方才还不甚好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。
「参见太子殿下,皇兄贵为太子,这番话可不该对着女儿家说才是。」
「少在本殿面前惺惺作态,只怕你们二人早就暗通款曲,只是本殿想不到七皇弟喜欢这种仗势欺人的女子,若是早些言明本殿也不是不能将她让与你…」
盛行止说不出话了,因为盛行渊的拳头正中他的嘴角,我掐紧了自己手背才忍住了没笑出声来。
盛行止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回击,两个皇子在这雪地里像抢食的狗儿一般滚作一团。
我赶忙招呼宫人上前拉开,悄悄溜走了。
生怕溅我一身血。
回府的马车中,我向蕊儿念叨起此事,才得知这盛行渊竟是当日落水时将我捞起来的那位。
怪不得问我什么记不记得的话,加上方才仗义出拳,我实在应当送些谢礼。
马车经过蜜饴斋,糕点的甜香味儿凑在鼻尖,惹得人食指大动。
我招呼马车拐了弯儿向着那处去。
用一份刚出炉的糕点作谢礼也算别致,我包了几份精致的,差着蕊儿送去。
正要落座喝盏茶,又听到了熟悉的声音。
「姐姐好兴致,怎么不邀妹妹一同品一杯?」
又是白昭昭,我没好气翻她一眼。
白昭昭没得我应声并不气馁,今日盛行止不在她身侧,她俨然没了平日里柔柔弱弱的模样。
「想是我健忘,忘了姐姐还在为那日太子殿下护我而伤你的事耿耿于怀呢,妹妹这便给姐姐赔礼。」
这家糕点铺子在上京是有名气的,顾客不少,听见太子的名号早有人往这儿留意了,白昭昭见目的达成,作势就要跪下。
我顺势掐住她下颌,稍稍用几分力她已是面色惨白,分不清是疼的还是吓的。
「你一再挑衅装柔弱不过是为了盛行止这么一个男人,那么我告诉你,我已经和这个蠢笨自大的男人没关系了,从前是我眼盲心瞎,你若是喜欢只管守着他,别来烦我。」
说罢转身便走,蕊儿方送东西回来,听了我这番话小脸皱成了苦瓜。
「小姐!你这样明天那些人又该胡乱编排你了……」
「他们编排我又不会让我少一块银子去,想这么多还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。」
我笑着揉一把小苦瓜。
前世的我便是太过在意,在意规矩名声,以至于落得草席裹尸的下场,上天怜我,重活一场,除了秦家和这条性命,我什么也不在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