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弘宇又差点一屁股滑地上。
疯了疯了,这可是翻了十倍啊。
一碗芋圆,能买二十碗馄饨。
它凭什么!!!
有那钱,吃肉不行吗,非要吃面疙瘩。
“姑娘啊,你这,也太敢要了。”周弘宇拍着胸脯,生怕自己一口气缓不上来,“这价格太贵了,我不能做主,我要回去请示掌柜的。”
温似锦表示理解,并贴心地端了一碗水给他。
周弘宇接过来,咕咚咕咚喝完了,才咂摸了一下嘴。
怎么搞得,这小姑娘手巧也就算了,家里的水怎么也这么好喝。
“这是我煮的酸梅汤,夏季清热解暑的,你要喜欢,我给你装上一壶走。”温似锦在旁边淡淡道。
周弘宇有点不好意思。
他是来买芋圆的,结果价格谈不拢,还要顺点酸梅汤走。
而且,明明到处都有酸梅汤,怎么这个小姑娘煮的就格外好喝呢。
周弘宇想不明白,但不妨碍他厚着脸皮解下水囊,“那就麻烦姑娘了。”
温似锦轻轻一笑,把水囊抛给燕月笙,“去给周大哥装满。”
燕月笙没讲话,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周弘宇,一拐一瘸地进了厨房。
不大会,装满了酸梅汤的水囊就回来了。
周弘宇高兴地接过,跟温似锦打了个招呼,就坐上马车回了珍馐阁。
路上,他忍不住拧开水囊喝了好几口。
好喝,美味,确实不一般。
市面上酸梅汤能卖到一文钱一碗,可这个酸梅汤,他愿意出两文钱购买。
有些时候,价格并不是制胜的法宝,口味才是人们认可的关键。
一路饮回了珍馐阁。
龚生堂还在一号房里翻账本,等他到了,才放下手中的账簿,问道,“怎么说?”
“回掌柜的,小姑娘开了个价格,有点高,一百文一碗。”周弘宇一路上被酸梅汤的味儿给拽歪了立场,“不过我觉得物有所值,那芋圆是真的好吃,小姑娘说,如果放点冰会更爽口,夏日消暑必备。”
龚生堂斜看了周弘宇一眼,没有说话,只吸了吸气,问道,“什么味儿,酸酸甜甜的。”
周弘宇一低头,才发现是自己水囊盖子往塞回去了,顿时不好意思道,“是我的酸梅汤,差点洒出来。”
他珍惜地扶正水囊,正准备把盖子塞回去,龚生堂叫住了他。
“等等,倒给我一碗。”
酸梅汤,顾名思义,用酸梅子熬出来的汤。
夏日饮用,清凉解暑。
但它有个很大的弊端,就是有股去不掉的药味儿。
上到宫廷御宴,下到街头百姓,有人爱这股药味儿,有人则为了那口凉爽,不得不接受那股药味儿。
可再看眼前这一碗酸梅汤。
还是那样透明的褐色,没有什么异常,但怎么闻都闻不到药味儿。
龚生堂试着饮用,入口便是梅子的清甜,混着山楂的微酸,还有甘草的清冽,等汤体穿过舌苔抵达喉管的时候,又品出一丝陈皮的味道,待得尽数流向胃部时,又返出了一丝桂花的清香。
小小一碗酸梅汤,居然能熬出如此丰富的味道,最关键的是还没有任何药味儿。
这一点就让其他所有的酸梅汤都黯然失色。
“好汤,好汤。”龚生堂把酸梅汤一饮而尽。
将碗拍回桌上的时候,他蓄满大胡子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,“一百文是吗,我要了。”
一碗芋圆要一百文,二十碗就是二两银子。
温似锦要出这个价格的时候,张翠香等人都吓坏了。
“这么贵,能卖的出去吗?”她眉间微蹙,忧心愁愁,“小妹儿,要不还是降一下价格吧,我看十文钱一碗,就挺贵的了。”
十文一碗,二十碗还能卖二百文钱呢。
人有时候若是贪婪过多,反而什么都拿不住。
得不偿失,得不偿失啊。
“不怕,张姐。”温似锦微微一笑,转移了话题,“今日又跑了一整天,累坏了吧,我煮了酸梅汤,让秦岩端给你喝。”
张翠香见状,也就咽下了心底的话。
太过有主意的姑娘,不需要别人劝诫,该怎么做,人生该怎么走,她心里都门儿清。
吃过晚饭,温似锦在院子里把红薯跟芋头全部清洗了出来。
几个孩子一溜排开坐在墙根下。
秦岩托着腮问,“四姐,现在就把红薯跟芋头都洗出来了,万一他们不要,咱们又吃不了,不就坏了。”
燕水灵有样学样,“是啊姐姐,虽然水灵可以吃很多很多,但这些比很多很多还要多,水灵吃不下。”
两个弟弟虽然没有讲话,但眼中的关切不言而喻。
温似锦登时就笑了。
她把红薯跟芋头从水里捞出,一边往大簸箕里晾,一边笃定道,“放心,一定可以卖出去。”
仿佛被她感染,几个孩子顿时也跟着松了一口气,露出笑容。
张翠香在窗户里看到这一幕,眼底有湿润逐渐浮现,但她又怕人看到,只能拿帕子轻轻拭去。
岁月总想静好,奈何天不遂人愿。
第二天一大早,都还没睡醒,外头就响起了敲门声。
温似锦第一个穿衣开门,果不其然是小二哥。
“周大哥。”温似锦把门大开,又瞄了一眼他手里的食盒,“二十碗?”
“哎,二十碗。”周弘宇面带微笑,但很快又变得痛楚,“哎哎哎,温姑娘,家里有恭房吗,我,我肚子有点不太舒服。”
温似锦指了指院后,周弘宇丢下食盒就跑了过去。
等他再回来的时候,温似锦已经把芋头红薯等蒸上锅了。
“一大早周大哥就吃坏肚子了。”温似锦调侃他,“莫非吃了什么好油水。”
“都是些粗茶淡饭,哪有什么油水。”周弘宇夹了夹腿,“就是不知道怎么了,从昨天夜里就一直跑恭房,可能是吃坏了肚子。”
不知何时也已经起来的燕月笙从房间里走了出来,接过温似锦手中的烧火棍,帮她默默烧起了火。
“一直拉可不行,得去药房找大夫看看。”温似锦一边碾花生碎,一边随口道。
周弘宇顿时像打开了话匣子,把自己昨天晚上就去看大夫,明明吃了药已经好点了,结果今天早上又复发的事统统讲了一遍。
讲到口干舌燥,他拿起水囊,往肚子里灌了一气酸梅汤。
擦擦嘴,正要讲话,他忽然捂着肚子,再次“哎唷”一声,丢下水囊,直奔恭房。
温似锦瞪大了眼睛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余光忽然瞥见燕月笙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她又想起来,这水囊里的酸梅汤是燕月笙灌的,顿时又好气又好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