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妈,你这到底是做啥嘞!干啥又骂我姐。”
季春花的回忆被清脆爽利的声音打断,她猛然一僵立刻埋下头。
眼神中却是刺骨的寒和深浓的恨意。
许丽看到季琴,顿时喜笑颜开换了一副嘴脸。
“诶呀,瞧瞧咱们琴琴,这么早就起嘞?”
“还是我闺女省心,知道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使劲!”
季春花闻此却只想笑。
死过一次才看透,继妹每次都带她一起参加相亲无非是想衬托自己,而上辈子的她也是因为经常被打击,所以愈发不爱打扮,再后来,就连个人卫生都不好好搞。
那厚厚的沙尘泥灰将她原本白生生的皮肉全都遮盖住,加之她连头发都不梳,整日披散着。
瞧上去那就像个又胖又邋遢的女鬼!
就连村里的野狗都嫌她。
除了季琴。
季春花扯了扯嘴角,懒得再跟这对加一块儿不着钱的母女说话,便默默走去灶房背上草筐准备上山去挖野菜。
今天这相亲谁爱去谁去,她不可能去了。
而且她要想想办法,看看该如何尽快跑出季家这个火坑,远离季琴这个毒蝎心肠的婊子和这些烂货!
什么血缘之亲,他们对她,从来都没有。
季春花眸中隐隐烧起一团灼热火焰,终日驼着的脊背突然不自觉地直起来。
在她身后刚想叫住她的季琴见此骤然一愣——
… …是错觉么。
为什么感觉季春花这死肥婆今天有点不对劲?
难不成… …她也重生了?
不可能的。
季琴马上安慰自己。
上辈子她瞎了眼才会跟那个死人渣、骗子富商远走高飞。
而且走了才知道根本就不是去海外,而是四处躲债!
资助村里的事情,也是他帮一个贵人办的。
再后来他们颠沛流离时,自己染上重病。
那个混账犊子没钱给她治,便将她丢在医院自己跑了!
这种求之不得、逆天改命的机会,自然是给她这样出挑貌美的人。
她的条件这样好,却得了那么惨烈的下场,定然是老天爷都替她觉得不值!
季春花这种蠢货咋能得到?她配的上谁可怜她吗?
但季琴还是隐隐觉得不放心,于是赶忙跟上季春花。
“妈,我去帮我姐。”
“帮她干啥!诶呀,仔细伤了你的手呀琴琴!”
“往后你是要去有钱人家做阔太太的,可不能为了这个赔钱货再落下点疤啥的呀!”
呵,那你还真是想多了。
季春花一面加快脚步一面暗道。
季琴每回都这么说,但每回都没动过手。
反倒是在旁边叽叽喳喳的,拖慢她的进度。
害她最后还要挨打挨骂。
走在路上,凛冽干燥的冬风跃入鼻尖。
季春花感受着寒意顺着破花袄的领子往里钻,却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胀。
无论如何,她都重新活过来了。
真好,真好。
老天爷,谢谢你。
这辈子我一定不会再做替人挡刀的冤死鬼了。
我一定会过的很好!
尧河村隶属俞县,这个北方地区一到了冬日就是刺骨的寒。
黑土地会被冻裂,绿叶菜只能是在大棚养。
所以价格便十分高昂。
尧河村基本都是靠种地,这个寒冷的冬日,家家都没啥进项,基本不是吃土豆就是蒸点粗面馒头窝窝头,菜吃得少,多数人嘴皮子都干的裂口儿。
但山上总还有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菜,到了此时便极其炙手可热。
大家伙儿争抢着赶在下大雪之前上山薅野菜,生怕晚了就被别人薅秃了。
这项活动,基本每年冬天都有。
今天是要下雪的,季春花知道。
就算是在她惨死之前,她也不喜欢下雪。
更不喜欢冬天。
因为寒冷的北风会将井水变得更加刺骨,每每洗过全家的衣服,季春花的手都会长满冻疮。
又疼又痒,本就肥嘟嘟的手指头更是肿胀的不像话。
好几次上茅厕的时候都因为哆哆嗦嗦解不开裤子差点尿裤裆里。
但现在,季春花觉得自己都喜欢。
只要能活,她啥都喜欢。
她很知足,也很感恩。
季春花顺着已经铺上薄雪的小路绕后上山,后山的人会少些,因为这里的路难走。
却没想到刚走到山脚下,季琴就追了上来。
“姐!姐你等等我呀!”
“我叫你半天,你咋不理我呀?”
季琴一把拽住季春花软乎乎的手臂,亲热得不行。
撒娇道:“是不是因为妈刚才又打你嘞?”
“打疼了?”
季春花立刻抽出手臂,定下神色,“嗯,她拿笤帚疙瘩抽我了。疼得很。”
“琴琴你先别碰了。”